恰恰相反，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尊重。
宋秋月没有因为自己的表白失败觉得可怜就随便同意。
也不是想着不行就直接拒绝。
而是坦白了她自己的想法。
这种行为才最说明她尊重自己。
也是陈东想要的。
宋秋月想要的，是平等的，是真实的了解。
陈东也是，校园的恋爱永远都是最真诚的。
抱着必要的真心。
真心时最重要的。
这比一句简单的“我愿意”要珍贵一百倍，一千倍。
陈东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过去的追逐，在这一刻才真正有了意义。
他追的不是一个幻影，而是一个能把他从幻想中拉出来，带他走向真实世界的人。
他落寞的眼睫重新扬起，一直如影随形的懦弱腼腆此刻化作勇气。
他终于懂了。
他咧开嘴，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好。”
他说。
“学姐，我明白了。”
“那……我们从重新认识一下开始？”
他向她伸出手，掌心因为紧张还带着一点汗。
“你好，宋秋月学姐。我是陈东。请多指教。”
宋秋月看着他伸出的手，看着他眼里的光，那光不再是遥远的星光，而是触手可及的灯火。
她也笑了，握住了他的手。
“你好，陈东。我是宋秋月。”
“以后，请多指教。”
她的目光，轻轻飘向地面，落在那些被遗弃的，有些狼狈的花束上。
花瓣因为刚刚陈东的脱力摔在地上。
其实有些凌乱了。
而凌乱的花在擅长发现美的摄影师眼里。
无疑是一种另外的美。
美的不世俗，却也惊心动魄
她忽然笑了。
“花很漂亮。”
她说。
“可以送给我吗？”
轰的一声。
陈东感觉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幸福的烟花。
他几乎是弹射出去的，笨拙地弯腰，手忙脚乱地将那束差点被自己遗忘的玫瑰抱进怀里。
花束被压得有些变形，但他毫不在意，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他小跑到她面前，双手把花递过去。
动作的急切看着宋秋月又是一阵低笑。
明明刚刚都勇敢起来的人了。
总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又变的傻里傻气的。
“给！给你！”
宋秋月接了过来，低头轻轻嗅了一下。花朵的清香混杂着夜晚清凉的空气，钻进鼻腔，也好像钻进了心里。
她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紧张而脸颊泛红的男生，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我相信，”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我们还有以后，对不对？”
这句话不是疑问，更像是一个温柔的约定。
对不对？
她在问他，也是在告诉自己。
宋秋月的心跳其实也很快。答应他吗？现在就答应他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诱人又危险。她能感觉到陈东那份纯粹到滚烫的喜欢，像烈酒，让她几乎要醺然欲醉。
但理智拉住了她。
太快了。
她不想他们的开始，源于一场盛大的、带着滤镜的感动。她不想陈东喜欢的，是那个被他自己神化的“宋秋月”。
她想让他看到，真实的她。那个会因为实验数据出错而烦躁，会为了抢食堂最后一份红烧肉而毫无形象，会懒在床上不想起床的宋秋月。
她也想认识，那个真实的陈东。
所以，她给了他一个模糊却充满希望的回答。
“我们还有以后”。
这是一个邀请，也是一个考验。
陈东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他用力点头，像小鸡啄米，嘴巴咧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对！”
他大声回答，仿佛在宣誓。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拒绝。这是比“我愿意”更高级的答案。
这是一个通往未来的，双向奔赴的邀请函。
他没有得到一个女朋友，但他得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真正走进宋秋月世界的机会。
……
自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陈东依旧会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偷偷看她，但眼神不再躲闪。当宋秋月的目光扫过来时，他会大大方方地对她笑一下，甚至调皮地眨眨眼。
宋秋月也总是会回以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校园里偶遇，陈东不再绕道走。他会主动上前，手里可能拿着两瓶刚买的冰可乐，或者一个刚出炉的菠萝包。
“学姐，又在为论文掉头发啊？来，补充点糖分，说不定就有灵感了。”他把菠poвo包递过去，语气轻松得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宋秋月会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就你贫。”嘴上这么说，手却很诚实地接了过来。
他们开始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图书馆自习，一起在操场一圈一圈地散步。
陈东发现，宋秋月真的有很多“缺点”。
她有点路痴，在构造复杂的教学楼里会迷路。
她喝奶茶一定要全糖，还振振有词地说“不加糖的奶茶没有灵魂”。
她看恐怖片会害怕，却又忍不住要看，全程用抱枕捂着脸，只从指缝里偷偷瞧。
而宋秋月也发现，陈东并不是那个只会躲在屏幕后面的小透明。
他逻辑思维很强，能帮她理清复杂的程序bug。
他很细心，总能记住她不经意间说过的话，比如她喜欢吃哪家店的蛋糕，比如她讨厌香菜。
他有时候会有点小腹黑，会在她吐槽导师时，一本正经地来一句：“小心隔墙有耳哦，学姐。”然后欣赏她惊慌失措的可爱表情。
滤镜在一点点褪去。
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变成了一个会笑会闹、有血有肉的女孩。
那个模糊不清的“学弟”，变成了一个立体鲜活、有趣可靠的男生。
陈东不再感到自卑和紧张。在宋秋月面前，他越来越放松，越来越能展现出真实的自己。
他甚至敢开她的玩笑了。
“学姐，你这周好像已经第三次穿这件卫衣了。”
“嗯？不行吗？舒服。”
“行，太行了。说明学姐你勤俭持家，是个好姑娘。”
“陈东！”
看着她微恼的模样，陈东笑得更开心了。
他知道，他们正走在那条通往“以后”的路上。一步一个脚印，无比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