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已经有人被治好了。”
听见话,话眠心下一惊,这么快!贺方莫不是已经拿到了药!
她想着,赶忙起身,可脚刚落地,双腿就软了下去。
“急什么?外面的事与你无关,那些染了疫病的人自然有人去管,用不着你操心。你躺在这里整整两日,一醒来就只关心外面,那我呢?”
风洛一把揽住话眠,将人又带回了榻上。
“你怎得不问问我好不好?”
话眠怔住,抬眼撞进风洛布满血丝的眸子里。
她心下一动,试探道:
“你...你不会是,在这守了两天,没合眼吧...”
“是。”风洛委屈应道,一点也不隐瞒。
话眠将视线转到他右手上,怯怯道:“那你的手...”
“烧伤了。”他说着,刻意的将右手往衣袖里一藏,“但没事,我不疼。”
“...”
好一个我不疼,他这委屈的表情,摆明就写着,你快来关心我。
话眠垂下眼睫,盯着风洛那只手,半晌才道:
“你的手还好吗?我看看,是不是伤的很重?怎么受的伤?”
风洛耳尖微动,这才露出个笑,“现在没事了。倒是你,以后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还好这次只是晕了两天,万一...”
“嘘!”话眠用手堵住他的嘴,连连点头,“我知道了,这次是特殊情况嘛!”
“那你现在可以说说,我昏睡的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洛撇撇嘴,又哼了一声,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告诉了话眠。
就在昨日,贺方他娘吃了贺方调配的药,竟然痊愈了,也退了烧,整个人都像重活了似的
住在槐树巷子里,原先看不起贺方的那些邻里见贺方治好了他娘的疫病,立马对贺方改了脸色,各家都上门求着贺方给药治病。
这事情传到河洛镇知镇的耳朵里,他当夜就带着人亲自到贺方家去求药。
“求药?向贺方?”话眠惊疑,“然后呢?”
“然后?”风洛笑笑,“贺方说,自己为了救他娘配制了许多药,至于究竟是哪副方子他也记不清了。”
“记不清!”话眠再次惊疑。
这哪里是记不清了,明摆着那药就不是他制出来的!
哪有人能记不得自己开的方子。
“再然后呢?”
“知镇为了求出治疗赤餍瘟的药,给了贺方百两赏银,并给他两日时间,叫他找出方子。”
“贺方答应了?”
“自然。”风洛起身,倒了杯茶水递给话眠,“这种得钱又得名的事,他有理由不答应吗?”
话眠接过杯子,往嘴里送了口茶水,愤愤道:
“那药是他制出来的嘛,他就敢空口答应,他将真正制药的人当成什么了!”
她一激动,水便呛着了嗓子,叫她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眠眠,你慢点。”风洛抽走她手里的茶杯,坐回榻边轻拍着她的背。
“我要去找贺方,我倒要问问看,他这药究竟是谁给的!”
疫病虽还未结束,但镇上人几乎都知晓贺方有治病的法子,那些还未染病的百姓,都自发的带着礼等在贺方家门前。
称呼也从“穷疯了的贺方”变成了“贺药师”。
“贺药师,求贺药师赐药!”
“求贺药师救救我家小儿吧!”
两人穿过人群,见这贺家门前围堵着一群人,各个双手合十,像拜佛似的冲贺方家里拜。
风洛护着话眠,肩膀被挤得生疼,仍挡不住那一声声“药师”。
他低低嗤笑:“穷疯了的贺方,如今也配受万民朝拜了。”
话眠却笑不出来,她清楚,贺方绝不可能在短短两日就制出治疗赤餍瘟的药。
“回去吧!贺药师不在这里,都回去吧!”
不出片刻,有人站在巷子口喊了起来,是官府来的官差。
“贺药师不在?”
“他去哪里了,还请贺药师赐药啊!”
众人一顿哄闹,却被那些官差用刀挡了回去。
话眠见这些百姓都一哄而散,也立马止住了脚步。
贺方若不在家中,但又想拿出药来,只能去不问山了。
于是,话眠立刻改了道,朝不问山走去。
她已经来过不问山好几次了,梨林的结界似乎认出了她,自动为两人开了条路。
河洛镇镇内死尸遍地,但不问山上还是如往日一般安静。
“阮芜,能不能再给我几颗药,或者,将那药的方子给我也行,镇子上现今死了好多人,他们都指着我拿药去救人。”
两人刚进林子,就见贺方跪在阮芜屋前求着药。
“我已经给过你一颗了,你娘的病不是也被治好了嘛。”
阮芜的声音轻飘飘从屋里传出来。
“我知道,多亏了你,我娘才活了下来。救命之恩,贺某铭记在心,此生也绝不会忘记。贺某甘愿为你当牛做马!”
“但眼下,镇中尸横遍野,我实在不忍看河洛镇的百姓因为赤餍瘟死绝了,他们虽与我无甚交集,但在我眼中,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命。”
“阮芜,求你,再帮帮我,最后一次,你只要给我方子就行,药我自己制,绝不会打扰你。”
话眠与风洛将他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我就知道,那药不可能是你制出来的!”
贺方一惊,他没想到这梨林里还有别人能进来。
“你们...”他震惊道,“话姑娘?”
“别叫我,你还真是...”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还没有亲眼看到阮芜最后的结局,但话眠已经猜出个七八分。
这世上多薄情寡义之人,有弃糟糠之妻者,有叛刎颈之交者,有受恩反噬、功成名就便忘来路者。
他们高坐明堂,将别人的牺牲碾作尘泥,最后再来一句,当时的事,大家都有难处,便就此掩去所有血迹。
“借着别人的药,来给你铺路,贺公子真是好大一张脸!”
“哦,不,镇中百姓现在都称你为贺药师!”
话眠一步向前,裙角将地上的梨花瓣掀起,居高临下的瞪着跪在地上的贺方。
“咳咳!”
屋子里总算又有了动静,门被风推开,阮芜扶着门踏了出来。
她脸色很不好,不知是不是生了病,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小姑娘,这不关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