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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喋血江山:从边陲狼烟到九五之尊 > 第170章 暗涛合流:铁甲沉没与星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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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暗涛合流:铁甲沉没与星火燎原

定鼎二十一年末,冬雪覆盖了北国山河,却无法冷却南洋的烽烟与朝堂的沸反盈天。当安汶的“圣战”与古里的寒蝉尚未平息,来自遥远海洋的一场灾难性事故、一份揭示更大阴谋的密报、以及一项点燃未来希望亦可能带来毁灭的科技突破,如同三道交错的闪电,撕裂了帝国上空本已阴云密布的天穹,将暗藏的波涛彻底推向合流与爆发的边缘。

腊月初三,福州外海,乌云低垂,寒风刺骨。

经短暂检修与调整后,被寄予厚望的“定远号”铁甲舰,在巨大争议中再次出海,进行第二轮、也是决定其命运的最终验收海试。此次测试重点在于检验故障修复后的可靠性,以及在中高海况下的航行与作战性能。俞通海亲临坐镇,吴昶亦在舰上,格物院与船政的数十名骨干技术官员随行记录。

起初一切顺利。“定远号”粗短的烟囱喷吐着比之前更为均匀浓密的煤烟,蹼轮划开铅灰色的海浪,以八节的速度平稳航行。炮塔旋转、主炮试射、高速转向…一系列项目有条不紊地进行,虽然依旧能察觉到机械运转的滞涩与噪音,但相比首次海试已有明显改善。甲板上紧绷的气氛稍有缓和,不少人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看来,那些银子没全白花。”俞通海站在舰桥,举着望远镜观察舰体姿态,对身旁的吴昶低声道。

吴昶点点头,但眉头并未完全舒展。他手中拿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检测记录:右侧蒸汽机高压缸温度依旧偏高,且伴随有规律的低频异响。“俞军门,右侧主机怕是还有隐患,建议提前返航,彻底排查…”

话音未落,舰体猛地一震!紧接着,一声沉闷如巨兽哀嚎的断裂声从右舷下方传来,盖过了风浪与机器的轰鸣!

“右蹼轮!右蹼轮停转!”

“主机房报告!右侧传动大轴断裂!碎片击穿舱壁!”

“右舷进水!速度很快!”

凄厉的警报与呼喊瞬间响彻全舰。庞大的“定远号”如同被砍掉一条腿的巨人,在波涛中剧烈倾斜、打横。断裂的传动轴碎片在机舱内疯狂肆虐,不仅彻底摧毁了右侧动力系统,更击穿了邻近的锅炉舱水密隔板。冰冷的海水混合着滚烫的蒸汽,咆哮着涌入船舱。

“全体损管!堵漏!左车全速!保持航向!”俞通海的怒吼在混乱中响起。水兵们疯狂地冲向破损处,用棉被、木板、甚至自己的身体试图堵住汹涌的水流。左舷蹼轮拼命倒车,试图抵消右舷的偏转力矩。

但破损太大,进水速度远超排水能力。仅仅一刻钟,“定远号”的右倾已达到惊人的十五度,海水漫上了右舷炮塔基座。甲板上,火炮、弹药箱等未固定牢靠的重物开始滑动,加剧了混乱和危险。

“弃舰!准备弃舰!”当倾斜角超过二十度,且舰尾开始明显下沉时,俞通海痛苦但果断地下达了最终命令。

救生艇被匆忙放下,水兵和技术官员们争先恐后地撤离。吴昶在几名年轻官员的搀扶下登上小艇,回望那艘曾经象征帝国未来海上霸权的钢铁巨兽,如今像一头濒死的鲸鱼,无助地侧卧在波涛之中,浓烟与水汽混合着升腾,景象凄厉而绝望。俞通海是最后一个离开舰桥的,他带走了舰旗和航海日志。

一个时辰后,在附近巡逻的快船救援下,大部分人员获救,但有十七名水兵和三名格物院工匠因爆炸、溺水或在混乱中坠海而失踪,几乎可以断定罹难。造价相当于一座中型城市年财税收入的“定远号”,在其第二次正式海试中,未曾与任何敌人交锋,便因自身关键部件的致命缺陷,沉没于距离母港仅六十海里的近海,水深不过三十寻。

消息以最紧急的方式传回福州,再以六百里加急飞报京城。当“定远号沉没,伤亡二十,原因系传动大轴断裂引发连锁破损”的简短急报,连同俞通海与吴昶那充满自责与沉重技术分析的联署奏章,呈递到楚骁案头时,这位以坚韧着称的帝王,握着奏报的手,也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损失不仅是金钱和一条船,更是士气,是方向,是支撑“开拓派”宏大蓝图最重要的技术信心。可以想见,朝堂之上,那些反对的声音将如何借此风暴,掀翻整个远航的计划。

几乎与“定远号”沉没噩耗同时送抵京城的,还有另一份来自不同渠道、却同样令人脊背发凉的情报。

腊月初五夜,锦衣卫指挥使洛清河密奏直达御前。这份情报综合了潜伏在满剌加、果阿、巴达维亚乃至欧洲本土的少数眼线冒死传回的信息碎片,经由精干的分析校尉拼凑、推断,勾勒出一个令人不安的轮廓:

“…查,自去岁古里之争、今岁安汶之乱以来,葡、荷、西等欧罗巴海上势力,虽彼此于欧陆及殖民之地争斗不休,然于遏制我朝南洋、西洋扩张一事,似已达成某种默识乃至初步协调…葡国驻果阿总督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总督之秘密信使往来骤增…西国驻吕宋总督亦派员参与密议…其核心,乃‘东方利益协调’,旨在通过支持土着叛、煽动宗教对立、袭扰我航运及前沿据点、乃至在北方怂恿沙俄持续东进施压等多点、多线、低烈度之手段,消耗我国力、迟滞我开拓、并伺机夺回或抢占贸易枢纽…”

“据模糊信源,彼等或有‘东方神圣同盟’之雏议,虽无正式盟约,然在情报共享、有限物资支持、甚至协调袭扰时机上,已有配合迹象…此次安汶之乱,葡寇余孽费尔南德斯与荷兰提供之火器、战术指导,即为一例…北疆沙俄东进探险队规模与武装之骤然升级,亦疑有欧陆背景之军火商与冒险家背后推动…”

“…其最终目的,乃将我国力限制于东亚大陆及近海,阻止我国取得印度洋乃至更远海洋之主导权,维系彼等之香料、丝绸、瓷器贸易垄断,并图谋最终夺回古里、满剌加等战略要地…”

这份情报并非确凿证据的罗列,更多的是基于迹象的逻辑推断,但其描绘的图景却足够清晰:一个松散但目标一致的“反靖联合”阴影,正从欧洲殖民者的竞争废墟中悄然浮现。他们不再各自为战,而是开始尝试用“代理人战争”、“意识形态煽动”和“多线牵制”这种更为狡猾和持久的方式,来对抗靖朝这个来自东方的庞然大物。

楚骁放下密报,久久不语。他想起北疆麴义奏报中沙俄人携带的铜炮,想起安汶叛乱者手中出现的欧式火铳,想起旧港袭击中那些蹊跷的痕迹,想起古里近日流传的种种谣言…原本看似孤立的地方冲突与外交摩擦,此刻被这根无形的线索串联起来,呈现出一种全局性的、有组织的战略围堵态势。

帝国的扩张,终于触动了旧世界既得利益集团最敏感的神经,引来了他们跨越种族与宗教隔阂的、基于现实利益的联合抵制。未来的博弈,将不再是简单的商战或局部军事冲突,而是上升到文明竞争与全球战略层面的、更为复杂和凶险的持久对抗。

当“定远号”的残骸在海底渐渐冷却,当“反靖联合”的阴影笼罩朝堂时,在西山深处一处新落成、戒备森严的“石脂精研坊”内,却跳动着一簇微弱但炽热无比的希望火苗。

吴昶在“定远号”事故后,带着一身疲惫、愧疚与更坚定的执着,几乎未曾停歇便赶回了这里。海上的失败打击巨大,但他深知,另一条赛道上的突破,或许能带来更大的转机,甚至…拯救整个技术革新路线。

在简陋但功能齐备的作坊内,经过数月近乎废寝忘食的反复试验、失败、调整,吴昶和他的团队,终于在北疆运回的“黑水”样本处理上,取得了里程碑式的突破。

他们改进了蒸馏装置,通过更为精确的温度控制,成功实现了对“黑水”的分级提炼。除去最初得到的、用于照明明显优于油脂的“石脂”外,他们分离出了几种性质迥异的新物质:

一种极其清亮、易挥发、点火即猛烈燃烧的“轻油”;

一种粘稠、润滑性极佳、燃烧相对平缓的“重油”;

还有一种更为粘稠、几乎不流动、但似乎能防水防腐的“沥青”残余物。

更关键的是,他们发现,将“轻油”以特定方式雾化,并与空气混合后,能产生远比石脂灯明亮、稳定,且可通过调节阀门控制强弱的火焰,用于金属切割、焊接或特殊加热,效率惊人。而“重油”在改进的燃烧室中,能提供比优质煤炭更持久、更高温的热量,且烟尘更少。

“大人,您看这个!”一名年轻工匠兴奋地捧着一个特制的黄铜喷头装置,连接着储存“轻油”的小罐。他小心地打开阀门,用火引燃喷头喷出的油雾——一道笔直、猛烈、发出嘶嘶啸音、温度高得让附近空气都扭曲的白色火焰喷射而出,轻易地将一块半寸厚的铁板在数十息内烧熔、切割开来!

“还有这个!”另一名工匠指着改进后的“石脂”灯,其亮度、稳定性和无烟程度,已远非市面任何灯烛可比。“若以此物照明,京城夜如白昼亦非难事!”

吴昶抚摸着那被轻易切割的铁板边缘,感受着那白色火焰残余的热力,又看着那明亮稳定的新式灯,心中激荡难平。这黑色的、被诅咒的“恶魔之血”,竟蕴藏着如此层次丰富、潜力巨大的能量!它不仅能提供光与热,更能提供远超现有手段的“力”!若能妥善驾驭…

他想到了沉没的“定远号”。沉重的传动轴、复杂的齿轮、对材料强度和工艺近乎苛刻的要求,是导致其失败的深层技术瓶颈之一。而这种“轻油”火焰展现出的极致高温和切割能力,是否意味着能加工出更强、更精密的零件?而“重油”提供的高温高热,是否能催生出更高效、更强劲的动力机械?甚至…能否直接驱动船舶?

希望与野心的火焰在他胸中燃烧,但随即又被冰冷的现实浇了一盆水:提炼过程仍危险重重,已有两名工匠因蒸汽泄漏爆炸而受伤;产量极低,成本高昂;“轻油”极度易燃易爆,储存运输皆是难题;“重油”燃烧虽好,但如何设计与之匹配的锅炉和动力机构,更是全新课题。这星火,是希望之光,也可能瞬间化为焚身烈焰。

他连夜起草了一份极为详细却又措辞谨慎的技术简报,附上少量样品和新式灯具、切割器的实物图样,命亲信以最快速度密奏入京。在简报末尾,他写道:“…此物潜力,或远超火药之于战争。然其性暴烈,精炼、储运、应用皆伴大险,宛若驾驭凶龙。用之善,可照亮千秋,驱驰万里;用之不善,则爆燃剧毒,祸及自身。取舍之道,伏惟圣裁。”

腊月十二,大朝会。

“定远号”沉没的详细报告、锦衣卫关于“反靖联合”阴影的密奏概要、以及吴昶那份充满矛盾与诱惑的“黑金突破”简报,如同三颗重磅炸弹,先后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上引爆。

朝堂彻底沸腾,失去了往日最后一丝矜持与克制。

“陛下!‘定远号’之殇,实乃人祸!好大喜功,罔顾实际,劳民伤财,终至舰毁人亡!此乃天警!请陛下立刻下旨,停止所有此类‘奇技淫巧’靡费国帑之项目!严查相关责任人!” 守旧派与楚琰系官员群情激愤,将矛头直指楚琙及整个技术官僚体系。

“‘反靖联合’?哼,若非我朝四处树敌,咄咄逼人,焉能招致泰西诸夷联手抵制?北疆、南洋、西洋,处处点火,八方冒烟!国库空虚,民力疲敝,将士浴血,却只换来沉船与叛乱!当改弦更张,收缩战线,巩固根本,修德怀远,方为正道!” 战略收缩派声音高涨。

楚琙面色铁青,在潮水般的指责中昂然出列,声如洪钟:“‘定远号’失利,臣等痛心疾首,自当反省技术疏漏!然开拓进取,乃国运所系,岂能因一时挫折而因噎废食?泰西夷狄为何联手?正因惧我锋芒!若此时退缩,正中其下怀,昔日开拓成果将付诸东流!至于吴昶所报‘黑金’突破,此乃天赐良机!其力或可弥补我朝工艺短板,甚至开辟全新动力之源!此时更应加大投入,迎难而上!”

“加大投入?钱从何来?人命何辜?”楚琰终于忍不住,声音不再平静,带着压抑的怒火与悲悯,“王兄只见开拓之利,不见民生之艰!北疆将士在流血,南洋百姓在恐慌,内陆州县赋税日重!一艘铁甲舰,可养十万饥民,可筑百里河堤!那‘黑金’纵有千般好,眼下提炼危险,应用渺茫,何必急在一时?当务之急,是稳朝局、安民心、固边防!而非继续追逐那镜花水月般的‘未来’!”

“未来?若无未来之眼界,死守眼前之苟安,与坐以待毙何异?”楚琙针锋相对,“沙俄火炮已抵叶尼塞河!泰西联军阴影已现!不进取,便是等着被人堵在家门口!二弟只知守成,可知守成亦需力量?若无坚船利炮,若无新式能源,拿什么去守?拿仁义道德去感化豺狼吗?”

“够了!”楚骁的怒喝终于压过了所有争吵。他缓缓从龙椅上站起,目光如电,扫过针锋相对的两个儿子和噤若寒蝉的群臣。那目光中有疲惫,有痛心,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郁风暴。

“朝堂之上,攻讦如市井,成何体统!”楚骁的声音冰冷,“‘定远号’之事,着有司详查,论功过,明赏罚。后续同型舰,暂停。然水师更新之事,不可废,着俞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