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辰处理完战后事宜，正准备下令班师回朝，那股源自神魂深处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驾驭天劫，言出法随，这对他的心神负荷，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恐怖。
然而，就在他精神最松懈的一刹那！
“嗡——！”
一道源自亘古的冰冷神念，无视万里虚空，悍然降临，如利剑般直刺他的神魂深处，带着审视万物的漠然！
这道神念与玄机子那种充满了贪婪与怨毒的念头截然不同。
它更像是一座沉寂了万年的冰山，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只有纯粹的、高高在上的、如同看待标本般的漠然。
炎辰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云层，望向了遥远的东方天际，那里是一片无垠的汪洋。
“哼。”
一声冷哼，自他的神魂深处响起。
那沉寂了许久的太祖帝魂，竟被这道神念惊动，主动溢散出一丝霸道无匹的龙气，瞬间将那道探查的神念碾得粉碎！
远方，那道神念的主人似乎也未曾料到会遭到如此强横的反击，微微一顿后，便如潮水般退去，再无踪迹。
“陛下？”
一旁的闻人泰敏锐地察觉到了炎辰一瞬间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无妨。”
炎辰缓缓收回目光，眼神中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不见底的凝重。
“只是……有几只睡了太久的老鼠，好像被吵醒了。”
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
……
与此同时。
距离雁门关足有三千里之遥的“丹霞宗”。
丹霞宗并非什么好战的宗门，他们以炼丹闻名于世，门内弟子大多是些埋头丹炉的技术宅，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炼圣贤丹。
此刻，丹霞宗的议事大殿内，气氛却压抑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一名年轻的内门弟子，神色癫狂地跪在大殿中央，他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比划着，仿佛亲历了什么颠覆认知的大恐怖。
“宗主！长老！你们要信我啊！真的！我亲眼看到的啊！”
“那个凡人皇帝……他、他竟敢当众质问苍天！然后……然后天道真的回应了！那天劫……它竟然转了个向，一道紫雷落下，就把玄机子真君……给、给劈得神形俱灭了！”
那弟子颠三倒四地讲述着，说到关键处，更是激动地用手在空中胡乱劈砍，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轰咔”声，试图重现那毁天灭地的一幕。
大殿上首，丹霞宗宗主“丹辰子”眼角微微抽搐，他看着自己这个平时还算机灵的弟子，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旁边一位脾气火爆的执法长老，已经忍不住一拍桌子，怒斥道：
“胡言乱语！我看你是被金狼蛮族的煞气冲了脑子，生了心魔！”
“凡人皇帝质问苍天？天劫还能拐弯？你怎么不说他一拳把天都给打穿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来人，把他拖下去，关进静心室，念一百遍清心咒！”
“不要啊！长老！我说的都是真的！”
年轻弟子绝望地大喊。
“够了。”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宗主丹辰子，缓缓开口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几乎要崩溃的弟子，叹了口气，随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面古朴的、水波流转的铜镜。
“玄光水镜。”
执法长老一愣：
“宗主，为了这点小事，动用镇派之宝，是不是……”
丹辰子没有回答，只是将一道灵力缓缓注入水镜之中。
“回溯一个时辰前，雁门关上空。”
“嗡！”
水镜的镜面一阵波动，一幅清晰无比的画面，缓缓浮现。
画面中，正是那紫黑色的雷云漩涡，和城墙上那个渺小的身影。
起初，殿内的长老们还带着一丝不以为然。
可当他们听到那个少年帝王，发出那振聋发聩的“天道八问”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开始变了。
“仙人高居九天……肆意生杀，此为正乎？”
“凡人奋起反抗……血染疆场，此为邪乎？”
当这诛心之问响彻天地，当天空中的劫雷真的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停顿时……
“啪嗒。”
一位长老手中的玉如意，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紧接着，画面继续。
他们看到了那匪夷所??的一幕，天空被硬生生分成了紫黑与紫金两半！
两种截然不同的天道法则，在苍穹之上公然对抗！
最后，当那个少年帝王，张开双臂，以亿万民意为后盾，喊出那句“如此天道，不要也罢！！！”时。
当那毁天灭地的紫黑色劫雷，真的在那一百零八根陨铁巨柱构建的诡异力场下，拐过一道优雅而致命的弧线，精准地将燃烧着元婴的玄机子轰成虚无时。
“哐当！”
执法长老身子一软，从法座上滑落在地，他双目失神，嘴巴无意识地张着，一身苦修数百年的傲骨与认知，在这一刻被画面中的景象彻底碾碎。
宗主丹辰子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了齑粉，滚烫的茶水顺着他的指缝流下，他却浑然不觉。
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那个年轻弟子，还在不知所措地抽泣着：
“宗主……长老……我……我没疯……”
许久之后。
丹辰子才用一种梦呓般的，带着无尽苦涩与骇然的声音，喃喃自语：
“天心已变……人道当兴……”
他缓缓地扫视了一圈殿内，那些已经彻底失神的长老们，声音沙哑地问道：
“我等仙门……该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无人能够回答。
而同样的场景，在这一天，在整个大炎王朝境内的数百个修仙宗门之内，不断上演。
恐慌！
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整个修仙界蔓延开来！
一个金丹长老的陨落，可以归结为轻敌。
十几个金丹长老的全军覆没，可以归结为中了埋伏。
可一个元婴真君，献祭了自己，引来了连化神老祖都要退避三舍的“寂灭天劫”，最后却被敌人当成武器，把自己给劈了……这他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