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的苏醒,如同久旱甘霖,瞬间驱散了笼罩在江东上空的阴霾。
虽然极度虚弱,需要长时间静养才能恢复修为,但他终究是从鬼门关被硬生生拉了回来。
那双昔日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再次睁开时,少了几分霸烈张扬,却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沉凝与更深沉的感激。
当他在周瑜的搀扶下,得知是荀衍亲率高手星夜驰援,联手青衫客、周瑜以及自己妹妹孙尚香以命相搏,才击溃了那恶毒的“黄泉凋零咒”时,这位向来骄傲的小霸王,挣扎着向荀衍和青衫客深深行了一个大礼。
“伯符性命,江东基业,皆赖宸王殿下与前辈再造之恩!此恩此德,孙策没齿难忘!日后但有所命,江东上下,无有不从!”
孙策的声音沙哑,却字字铿锵。
这份承诺,已然超越了普通盟友的范畴,近乎半依附的誓言。
荀衍连忙扶住他:
“伯符兄言重了。你我既为盟友,又即将成为姻亲,守望相助,理所应当。伯符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未来江东与中原携手,定能开创一番新天地。”
一番话说得孙策与周围江东文武心中暖意融融,归属感与认同感大增。
然而,荀衍、周瑜,尤其是青衫客,心中却并未完全轻松。
孙策眉心和孙尚香眉心那转瞬即逝的淡金色光点,如同一个小小的谜团,萦绕在他们心头。
当晚,孙策府邸深处一间静室,仅有荀衍、青衫客、周瑜以及恢复了一些精神、坚持要旁听的孙尚香在场。
孙尚香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好奇地摸着自己的眉心:
“那金点点到底是什么呀?我感觉……好像没什么不舒服,反而脑子里清醒了些,以前练功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好像有点明白了?”
孙策也凝神内视,点头道:
“我亦有类似感觉。虽然本源受损,修为跌落,但神魂似乎……被涤荡过,更加通透坚韧。而且,隐隐感觉与传国玉玺的气息……有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他说着,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荀衍。
荀衍眉头微皱,他也察觉到了。
识海中的传国玉玺,对孙策、孙尚香兄妹,似乎多了一份微妙的“关注”,气运丝线有极其细微的牵连。
青衫客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慨叹:
“此乃……‘人皇眷顾’之印,亦称‘气运锚点’。”
“人皇眷顾?”
“气运锚点?”
几人同时露出疑惑之色。
“正是。”青衫客解释道,
“传国玉玺,乃天命所归、人道皇权之象征,自有灵性。寻常人得其认可,可享气运加持。而唯有在特定情况下,当其力量与守护人道的强烈意志、纯净血脉或特殊命格深度共鸣,并共同对抗大奸大邪、挽救倾覆之危时,方有可能在其神魂核心留下此印记。”
他看向孙策:
“你身负孙氏血脉,有潜龙命格,锐意进取,心存黎民,于江东有奠基开拓之功,此为其一。你遭逢大难,命悬一线,所中之咒意在断绝人道英杰、收割气运以奉邪神,此为其二。宸王以玉玺之力,合众人之志,逆天改命,将你从黄泉路上拉回,此为其三。”
“三者齐聚,玉玺有感,故降下‘眷顾之印’,既是对你过往功绩与命格的认可与保护,亦是与你结下更深因果,将你的未来气运,更紧密地锚定于‘人道昌盛’这条大船之上。”
他又看向孙尚香:
“你亦然。孙氏血脉,枭姬战魂,于兄长危难之际,不惜损耗本源精血,引动先祖守护战意,其心纯粹,其志可嘉,正合玉玺守护‘人道亲情’‘奋勇抗争’之性,故亦得印记。”
“此印记有何作用?”周瑜最关心实际。
青衫客道:
“其一,小幅提升悟性、气运稳定性,对邪祟诅咒的抗性增强。其二,与身负玉玺者气运相连,福祸相依之感更强,于宸王麾下效力或与其势力协作时,可得更多无形助力。其三……”
他顿了顿,
“或许未来,当宸王人道大成,皇朝鼎立之时,身负此印者,可得相应的‘正神’‘护法’之位格,享香火气运,与国同休。”
这番话,信息量极大!
不仅解释了金点来历,更是隐隐揭示了传国玉玺更深层的“封神”潜力!
同时也将孙策兄妹的未来,更紧密地与荀衍的“人道皇朝”绑定在一起。
孙策与孙尚香对视一眼,眼中虽有震惊,但更多是一种明悟与坦然。
经此生死劫,他们早已看清,依附于荀衍这棵正在茁壮成长、且理念并非不能接受的“人道大树”,或许是江东最好的出路,也是他们个人未来更广阔的天地。
“原来如此。”
荀衍心中恍然,对传国玉玺的奥妙又了解了一分。
他看向青衫客,问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
“前辈,那‘黄泉府君’的意志烙印,竟能通过一枚碎片隔空降临,其本体究竟是何等存在?九幽唤醒祂,目的真的仅仅是祸乱天下吗?”
提到这个,室内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青衫客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仿佛在回忆极其久远的事情。
许久,他才缓缓道:
“黄泉府君……并非此界原生之神。确切说,祂是上一个纪元,乃至更古老时代,于无尽幽冥深处,试图篡夺‘生死轮回’权柄而失败,最终被打落境界、躯壳破碎、意志陷入永恒沉眠的……太古魔神残响。”
“上一个纪元?”众人心头巨震。
“宇宙生灭,纪元轮转,非尔等所知之王朝更替所能比拟。”
青衫客语气平淡,却说着石破天惊的话,
“此方天地,亦曾历经劫数。黄泉府君,便是上一纪元末期,大劫中的失败者与牺牲品之一。其破碎的意志与权柄碎片散落各界,其中一块较大的,便坠入了与此界相邻的‘九幽大世界’,被那里的原生邪灵奉为圭臬,逐渐形成了‘九幽’组织。”
“而另一部分躯壳或核心烙印,则被上古大能以莫大神通,分别镇压于不同地脉节点,如北疆冥河之源,西南巫山之底,借山河之力,磨灭其活性,维系此界阴阳平衡。”
他看向荀衍:
“你手中的传国玉玺,其最初铸造,恐怕也并非仅仅为了象征人间皇权。吾观其气息,其中亦融入了上一纪元某位守护此方天地的人道圣皇之遗留神力,乃至……一丝微弱的‘纪元之契’烙印。故其对黄泉府君这类‘旧日遗毒’,有着天然的克制与敌意。”
“九幽唤醒祂,目的绝非简单的祸乱。他们是想收集散落的权柄碎片,汇聚被镇压的躯壳烙印,试图在当今纪元,重聚‘黄泉府君’的完整意志乃至部分躯壳,让这尊古老的魔神残响,于此界‘复活’。”
“一旦成功,祂将本能地掠夺此界生机,重塑幽冥,将万物拖入永恒的‘黄泉死国’,以弥补自身残缺,尝试冲击更高层次。届时,莫说人间皇朝,便是仙佛神圣,亦要面临一场浩劫。”
“所以,北疆冥骸老祖,西南黄泉府君,看似不同,实则同源?”
郭嘉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显然在外面听到了部分,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凝重的光芒,
“九幽与阴魂宗,便是这尊古老魔神残响在不同地域、不同形态下的‘信徒’与‘回收者’?”
“可以这么理解。”
青衫客颔首,
“阴魂宗偏向收集灵魂、唤醒冥骸,九幽偏向窃取气运、渗透破坏、接引意志。两者最终目的合一。”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顿感肩上压力如山岳般沉重。
他们对抗的,不仅仅是一两个邪道宗门,而是涉及纪元遗秘、天地存亡的古老魔神!
“前辈,您究竟是何人?为何知晓如此多的上古秘辛?又为何要帮助我们?”
荀衍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青衫客静立片刻,伸手轻轻摘下了那顶从未在人前取下的斗笠。
斗笠下,并非想象中的苍老容颜,而是一张年轻、清俊、却又带着无尽沧桑气息的面容。
他的双眸,左眼清澈如孩童,右眼却深邃如万古星空,仿佛蕴含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眉心处,有一道极其细微、仿佛天然生成的淡金色竖痕,此刻正微微散发着与传国玉玺同源、却更加飘渺深邃的气息!
“吾名,归墟。”
他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带着时空的回响,
“并非此世之人。吾乃上一纪元‘守护者’一脉最后的后裔与观察者,亦是……‘纪元之契’的部分执行者与记录者。吾之力,源于‘归墟’,旨在让不应存于当世的‘旧日遗毒’,归于应有的‘寂灭’。”
“助你,既是因你身负人皇气运与玉玺,是此纪元应对此次‘遗毒复苏’的关键之一,亦是因你之道——‘人道至尊’,或许能为此世生灵,开创一条不同于过往纪元的新路。”
他看向荀衍,目光中带着审视与一丝微不可察的期盼:
“你的路,与玉玺绑定,与天下苍生气运相连。集众之力,文明之火,或许……真能焚尽旧日阴霾,照亮新的纪元。吾将暂时留于此世,见证,并……在规则允许之内,提供助力。”
真相揭开一角,却带来了更多震撼与疑问。
青衫客“归墟”,竟是上一纪元的守护者后裔?
是观察者,也是潜在的助臂!
“多谢前辈坦诚相告。”
荀衍压下心中惊涛,郑重行礼,
“无论前路如何艰险,衍既立此志,便当一往无前。愿与前辈,与诸位同道,共抗邪魔,护我人道文明薪火!”
静室之内,灯火摇曳,将众人肃穆而坚定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窗外,江东的夜空繁星点点,仿佛在默默注视着这决定未来命运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