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的铜锈在微光中泛着青黑,门环上的月牙纹被摩挲得发亮,黎童指尖抚过那道缺口时,指腹传来的凹凸感与记忆中爹的护心镜重叠,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就是这里。” 昭华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拂过黎童耳畔,带着她惯用的梅花香膏味,驱散了几分暗渠的腥气。她握着黎童的手腕,将合二为一的玉佩往门环凹槽里一嵌 —— 严丝合缝。
“咔嗒” 一声轻响,青铜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门缝里透出的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流水撞击石壁的回声。黎童深吸一口气,与昭华对视一眼,她眼底的紧张与坚定像面镜子,照出他心底的波澜。
“准备好了?” 他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嗯。” 昭华点头,短刀在袖中调整到最顺手的角度,“《孙子》说‘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等下见机行事。”
两人合力推开青铜门,一股混着墨香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后竟是座石室,四壁摆满书架,中央石台上放着个紫檀木匣,而石壁上凿着数十个佛龛,每个龛里都供奉着块灵牌,最上方那块,赫然刻着 “忠勇将军黎靖之位”—— 是他爹的名字。
黎童的呼吸猛地顿住,脚步像灌了铅。十年了,他无数次在梦里见到爹的灵位,却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相见。灵牌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半燃的香,灰烬簌簌落在供桌上,显然不久前还有人来过。
“是苏莲漪圣女。” 昭华轻声道,指着供桌下的莲形纹锦帕,“这是她常用的料子。”
黎童走过去,指尖抚过冰冷的灵牌,突然发现牌后刻着行小字:“玄莲北狄密约,藏于‘水心’。” 水心?他猛地看向石室中央的石台,紫檀木匣旁果然刻着个莲花状的凹槽,与玉佩的形状完全吻合。
就在他要伸手去拿木匣时,身后的青铜门突然 “哐当” 一声被撞开,苏莲影带着五名影杀卫冲了进来,弯刀上的毒光在火光中闪得刺眼。
“小杂种,果然在这里!” 苏莲影左臂的绷带渗着血,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把秘录和玉佩交出来,我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黎童将昭华护在身后,长剑出鞘的瞬间,石室两侧的暗格突然弹出弩箭!他早有防备,拽着昭华侧身避开,箭簇擦着耳边钉进书架,激起一片粉尘。这是他方才进门时就注意到的 —— 石壁上的佛龛排列暗合 “九宫八卦”,东北 “艮” 位的灵牌角度有异,显然是机关触发点。
“影杀卫擅闯忠魂祠,就不怕遭天谴?” 黎童怒喝一声,长剑挽出 “莲心破” 的 “惊鸿式”,剑影如流星掠过,逼得最前的影杀卫连连后退。这式他练了十年,此刻对着爹的灵位使出,竟比往日多了三分凌厉。
昭华趁机绕到影杀卫后侧,短刀划出三道银弧,专挑对方下盘 —— 她记得黎童说过,影杀卫的水下功夫虽强,陆地上的步法却有破绽,膝盖内侧是弱点。果然,两名影杀卫踉跄着栽倒,被她反手一刀卸了弯刀。
“废物!” 苏莲影骂了一声,亲自挥刀冲上。她的刀法带着股狠戾,每招都往要害招呼,刀风里裹着股腥气,显然刀刃淬了毒。黎童不敢硬接,长剑游走如蛇,借着书架的掩护与她周旋,《鬼谷子》里 “环转因化” 的诀窍此刻全用在步法上,时而踏 “生门” 避其锋芒,时而踩 “景门” 攻其不备。
激斗中,黎童瞥见石台上的紫檀木匣,突然有了主意。他故意卖个破绽,让苏莲影的弯刀逼到近前,却在她旧力已尽时猛地旋身,长剑扫向石台上的烛台 —— 火光四溅,落在影杀卫的衣袍上,顿时燃起小火苗。
“不好!” 影杀卫们慌乱扑火,阵型瞬间散乱。昭华抓住机会,短刀直取苏莲影后腰,逼得她不得不回刀自保。黎童趁机冲向石台,将玉佩按进莲花凹槽,紫檀木匣 “啪” 地弹开,里面果然躺着卷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北狄与玄莲教的密会地点,还有爹当年截获密信时的批注。
“找到了!” 黎童将地图塞进怀中,却见苏莲影竟不顾昭华的短刀,疯了似的扑过来,弯刀直指他心口,眼底是同归于尽的疯狂。
千钧一发之际,昭华猛地扑过来,用后背挡住了这一刀!刀刃划破她的衣袍,血珠瞬间渗了出来。
“华儿!” 黎童目眦欲裂,长剑刺穿了苏莲影的肩胛,将她钉在石壁上。
苏莲影惨叫一声,看着黎童怀中的地图,突然怪笑起来:“你们以为拿到地图就赢了?北狄的铁骑已经过了雁门关,玄莲教在京城的内应…… 很快就会动手……”
黎童没理会她的疯言,抱起受伤的昭华往石室深处退去。那里有扇暗门,是他方才看灵牌时发现的,门楣上刻着 “水心” 二字。昭华靠在他怀里,呼吸微弱,却攥着他的衣袖轻声道:“别管我…… 带地图走……”
“闭嘴!” 黎童的声音发颤,撕开衣襟裹住她的伤口,“我说过,要进一起进,要退一起退。”
他抱着昭华冲进暗门,身后传来影杀卫的嘶吼与苏莲影的狂笑。暗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黎童发现这里竟是条水下通道,水流顺着石阶往下淌,而通道尽头的微光里,似乎有艘小船。
昭华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襟,像朵开得惨烈的花。黎童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撑住,我们回家。”
小船在水中轻轻摇晃,载着他们往未知的黑暗漂去。黎童握紧怀中的地图,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 北狄的铁骑,京城的内应,还有爹灵牌后藏着的秘密,像张无形的网,正缓缓收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