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站在枯林边缘，前方山谷飘出灰绿色的雾气。他抬起手，胎记微微发烫。队伍在他身后停下，没人说话。
“停。”他说。
弟子们立刻收住脚步。有人喘了口气，声音很轻。空气变得厚重，呼吸开始费力。一个弟子摘下口罩，刚吸一口就咳了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戴好避毒符。”陈墨掏出自己的符牌，按在胸口。其他人也迅速取出符箓激活。淡黄色光膜在每个人体表浮现，但雾气一碰到光膜就发出滋滋声，光膜很快变暗。
“不行，符箓撑不了多久。”一名弟子低声说。
陈墨盯着前方。雾从山谷深处涌来，贴着地面流动，遇到岩石后向上爬升。他闭眼，灵气在体内运转一圈，察觉到经脉中有种黏滞感，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
这时左臂胎记又震了一下。
脑海里出现画面——一个女子站在沼泽中央，手指划过空中，每动一下，毒雾就偏移几分。她没有用灵力对抗，而是顺着风向走了一条斜线。
画面消失。
陈墨睁开眼。他知道该怎么走了。
“列五行阵。”他下令，“两人一组，间隔五步，靠右山壁前行。”
弟子们快速调整位置。刀盾手在外围，弓手居中，灵气相连形成循环。光膜重新亮起，比刚才稳定了些。
“走。”
队伍贴着山脚移动。雾气在低处翻滚，越往中间越浓。刚才那名咳嗽的弟子走在最后，脚步有些虚浮。陈墨回头看了他一眼，放慢速度与他并行。
“还能坚持？”
弟子点头：“能。”
话音未落，一阵热风从上方吹下。雾气猛地往上翻腾，主流向瞬间改变，原本安全的右侧区域也被覆盖。
“快！”陈墨抬手打出一道灵力，击中前方一块凸岩。碎石落下，在地上划出一条浅沟，“跟着这条线走！别偏离！”
众人加快脚步。雾气已经漫到膝盖，踩进去像踏进泥浆。灵气护罩发出持续的响声，颜色越来越暗。有弟子开始喘粗气，步伐踉跄。
陈墨走在最后，破风刃握在手里。他不断扫视四周，注意雾流的变化。每当热风下来，他就提前预判方向，带队伍绕开高浓度区。
半个时辰后，他们翻过一段陡坡。雾气稍薄，能看清十步内的路。几名弟子坐下休息，大口呼吸。那个受伤的弟子嘴唇发紫，靠在石头上不动。
陈墨蹲下检查他的脸。皮肤泛青，瞳孔有些散。他撕开对方衣领，发现脖子上有细密黑纹正在扩散。
“中毒了。”他说。
旁边弟子急问：“怎么办？我们没带解毒丹。”
陈墨没答。他摸出玉佩，放在那人胸口。胎记再次震动，但这次没有心音传来。
几秒后，玉佩表面闪过一丝微光。那人喉咙动了动，咳出一口黑血，脸色稍微好转。
“活下来了。”弟子松了口气。
陈墨收起玉佩。“撑不住的留下，其他人继续。”
“队长，要不我们回去？等补给再来。”
“不能回。”陈墨指着南方，“那边才是源头。我们现在退，下次还得进来。而且……”他顿了顿，“心音指的方向没错。我们必须往前。”
没人再说话。
队伍重新出发。雾越来越密，连山壁都看不清。他们只能靠着彼此的声音和触碰前进。陈墨走在最前，左手按在岩壁上感知地形，右手握紧破风刃。
突然他停下。
前方雾中传来沙沙声，像是许多东西在地上爬。他抬手示意队伍静止。
声音靠近了。
不是风，也不是兽类奔跑。是某种细长物体摩擦地面的声音，密集而规律。
陈墨抽出破风刃，灵气灌入。刀身亮起红光，照亮前方三丈。
雾里全是蛇。
通体灰绿，鳞片与毒瘴同色，正沿着山坡向上游动。它们不攻击，只是随雾前进，数量至少上百。
“别动。”他压低声音。
队伍僵住。有弟子的手抖了一下，兵器轻轻碰撞，发出叮的一声。
最近的一条蛇头抬起，竖瞳转向声音来源。
陈墨一步跨出，破风刃横斩。蛇身断成两截，落地时还在扭动。但他没收回刀，而是将刀尖插进地面，引动法相。
金色轮廓在他身后浮现，拳头抬起，天地灵气随之波动。
他想试试能不能一拳轰散这片毒瘴。
可法相刚成型，四周压力骤增。雾气仿佛有了重量，压得他膝盖弯曲。灵气运转受阻，法相只维持了两息就溃散。
失败了。
他咬牙拔出刀。“绕过去。贴左边走。”
队伍缓慢移动。蛇群似乎没注意到他们，继续向前。直到所有人通过，最后一名弟子踩到枯枝，响声惊动一头蛇。
它猛然扑来。
陈墨转身，刀光一闪。蛇头落地。但这一击搅动了雾气，周围蛇群开始躁动。
“跑！”他喊。
众人加速。身后沙沙声变快，越来越多蛇调转方向追来。陈墨断后，连续挥刀斩断七八条扑近的蛇，手臂被溅到毒液，皮肤立刻发黑。
他撕下一块布包住伤口。
前方出现岔路。一边地势低，雾更浓；另一边陡峭，岩石裸露。
陈墨看了一眼胎记。它正持续发热。
他选了陡路。
队伍攀爬时，有人失足滑倒。陈墨伸手拉住，用力拽上来。那人掌心被石棱割破，血滴在地上，立刻被雾吸走，消失不见。
天色渐暗。雾始终不散。他们找到一处岩穴，背风，勉强能遮挡毒气。
“扎营。”陈墨说。
弟子们搭起简易屏障，点燃驱雾火堆。火焰呈蓝色，烧得很慢。那个中毒的弟子昏睡过去，呼吸微弱。
陈墨坐在入口处守夜。他拿出玉佩，放在掌心。胎记还在跳。
南方山谷深处，一点红光又闪了一下。
他握紧破风刃。
刀柄上有道新划痕，是刚才斩蛇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