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真的有水！”阿禾的惊呼带着哭腔，打破了清晨荒漠的死寂。她跪在那片被韩信指出的、略显潮湿的沙地边缘，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几株顽强生长的、针尖般的耐旱草叶。
希望，如同荒漠中的海市蜃楼，骤然出现在绝望的旅人面前。疲惫不堪的队伍瞬间骚动起来，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微光。
“肃静！”嬴政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他立于沙丘之上，晨光勾勒出他沉稳坚毅的轮廓，轩辕剑斜指地面，剑鞘沾满沙尘，却无损其威严。“公输哲，带人勘探，确认水源深度、存量及取用之法。萧何，维持秩序，非勘探人员，原地待命，不得擅动。”
“诺！”公输哲立刻应声，藏青色制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迅速点了几名擅长勘探和水利的匠人，包括深蓝色制服的禹痕和几名深灰色制服的助手，带着简陋的铲凿和探测杆，小心翼翼地走向那片区域。
勘探工作迅速展开。禹痕仔细观察着地表植物的分布和沙土湿度，很快划定了几个可能的挖掘点。匠人们轮流上前，用工具和双手奋力挖掘。沙土被一捧捧刨开，汗水滴落在滚烫的沙砾上，瞬间蒸发。
项羽拖着未愈的手臂，持戟立于挖掘点外围，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无垠的荒漠。他的盘龙戟在阳光下泛着乌光，如同蛰伏的巨兽，给予劳作者们无形的安全感。韩信则如同石雕般静立在一处高地，灰白的瞳孔“凝视”着远方，全身心感知着可能存在的威胁，无论是来自沙地之下，还是地平线之外。
“陛下，此处沙层之下约三尺，有坚硬岩层，岩缝中有水汽渗出，储量……恐非丰沛，但应能解燃眉之急。”公输哲很快回报，脸上带着技术者的审慎，“需开凿岩缝，扩大水源，并设法蓄水。”
嬴政微微颔首：“准。全力施为，但需谨慎，勿损水源根本。”
希望似乎触手可及。然而，就在匠人们奋力开凿岩层，已经能听到隐约的水流声时，异变突生。
一名正在挖掘的年轻匠人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中的铁镐脱手飞出！他踉跄后退，指着刚刚凿开的、仅有碗口大小的岩缝，脸色惨白：“里面……里面有东西在动！”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起。
“闪开！”项羽低吼一声，一步踏前，将那名匠人拉到身后，盘龙戟毫不犹豫地刺入那幽深的岩缝！
“锵！”火星四溅！伴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一道黑影猛地从岩缝中弹射而出，直扑项羽面门！
那是一条通体黝黑、长约尺余的怪蛇，三角形的头颅上覆盖着细密的鳞甲，一双竖瞳闪烁着冰冷的凶光，张开的吻部露出两颗滴着透明毒液的尖牙！
项羽反应极快，受伤的手臂不影响他身体的灵活，猛地侧头避过，盘龙戟回旋，沉重的戟杆如同铁鞭般横扫，精准地抽在怪蛇的七寸之处！
“啪！”一声脆响，那怪蛇被打得扭曲着飞了出去，落在沙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嘶嘶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从岩缝中密集传来！紧接着，数十条、上百条同样的黑色怪蛇如同涌出的潮水，从那个小小的缺口处疯狂钻出！它们速度极快，目标明确，并非盲目攻击，而是分成数股，一股纠缠住最近的项羽，另外几股则向着周围惊呆的匠人和更外围的民众扑去！
“结阵！防御！”冯劫厉声大喝，与欧阳斯迅速组织起还能战斗的护卫，组成简陋的防线，刀剑齐出，砍杀着扑来的蛇群。但这些怪蛇异常灵活，鳞甲坚硬，普通的劈砍往往只能将其击退，难以一击毙命，更有毒液飞溅，沾染到皮肤立刻引起灼痛和红肿！
混乱瞬间爆发！惨叫声、兵刃交击声、蛇群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
“保护陛下！”项羽怒吼，盘龙戟舞得密不透风，将扑向嬴政方向的怪蛇尽数绞碎，但他独自面对最密集的蛇群，手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粗糙的包扎。
嬴政面沉如水，轩辕剑已然出鞘，剑光闪烁间，数条凌空扑至的怪蛇被斩为两段。他没有贸然冲入战团，而是冷静地观察着蛇群的动向。“韩信！”他沉声喝道。
一直静立感知的韩信动了。他如同鬼魅般切入战局边缘，短刃在他手中化作道道冷电，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刺入怪蛇的头部或脊柱连接处，一击必杀！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效率高得惊人。“蛇群受惊，源头在岩缝深处，有更大的东西。”他冰冷的声音穿透混乱，传入嬴政耳中。
“公输哲！能否封堵岩缝？”嬴政一边挥剑格挡毒蛇，一边问道。
“难！岩缝结构已被破坏，蛇群涌出之势难止！除非……”公输哲脸上沾着血点和汗珠，藏青色制服被撕开了几道口子，“除非找到巢穴，毁其根源！”
这意味着，要有人深入那个未知的、充满危险的岩缝之下。
“某去！”项羽毫不犹豫，就要向那不断涌出怪蛇的岩缝冲去。
“项将军且慢！”萧何急忙阻止，“你伤势未愈，下面情况不明，太过凶险！”
“某不去，难道让陛下去？还是让这些匠人去送死？”项羽瞪眼，气势逼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韩信再次开口：“下方空间不大，似一处天然溶蚀地穴，垂直深度约五丈，底部有积水，蛇群巢穴位于水边岩壁。仅容一人通过。”
他的感知，如同黑暗中的眼睛，窥见了地下的情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嬴政身上。是冒险派人下去，彻底清除隐患，还是放弃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水源，继续在无水的情况下于荒漠中挣扎？
嬴政的目光扫过苦苦支撑的防线，扫过惊恐的民众，最后落在那幽深的、仿佛通往地狱的岩缝。他右臂的晶化裂纹在衣袖下微微发热，一种源自本能的、对于掌控和排除威胁的冲动在涌动。
“取绳索来。”嬴政的声音斩钉截铁，他收剑归鞘，动作流畅而坚定，“朕亲自下去。”
“陛下不可！”
“万万不可！”
项羽、萧何、张良等人几乎同时出声反对。
“陛下乃万金之躯，岂可轻涉险地！”萧何急道。
“下面情况不明，若有闪失……”张良语气充满担忧。
项羽更是直接踏步挡在岩缝前：“要去也是某去！”
嬴政抬手，止住了所有人的话语。他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蛇群凶悍，巢穴必有其异。寻常兵卒下去，九死一生。项羽有伤，不便施展。朕有轩辕剑，足可自保。”他看向韩信，“指明方位。”
韩信沉默地点了点头，走到岩缝边，凭借感知，为嬴政精确指出了巢穴所在的方位和下去的最佳路径。
粗糙的绳索很快固定好。嬴政将轩辕剑背在身后，双手抓住绳索，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利落地滑入那幽暗的岩缝之中。
黑暗、潮湿、浓郁的腥气扑面而来。岩壁狭窄而湿滑，仅能容身。上方传来的厮杀声变得模糊，只有蛇群嘶嘶的鸣叫在耳边放大。
下落约五丈，双脚触及实地，果然是一处不大的地穴，脚下是及踝的冰冷积水。借着从上方缝隙透下的微弱天光，以及轩辕剑自行散发的淡淡金芒，嬴政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地穴一侧的岩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无数黑色怪蛇正从中不断涌出！而在孔洞下方，水边的一块凸起岩石上，盘踞着一条体型远超同类的巨蛇，它头颅硕大，鳞片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竖瞳冰冷地盯住了闯入者，分叉的蛇信吞吐，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显然，这就是蛇母。
没有任何废话，嬴政拔剑！轩辕剑出鞘的龙吟在地穴中回荡，金芒大盛，瞬间驱散了浓重的黑暗和阴冷气息！
那蛇母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猛地弹射而起，如同黑色闪电，张开巨口噬向嬴政！
嬴政不退反进，侧身避过蛇吻，轩辕剑顺势上撩，一道凌厉的金色剑光划过！
“嗤啦！”
坚韧的蛇鳞在轩辕剑锋面前如同纸糊，蛇母巨大的头颅被从中劈开，腥臭的血液和脑浆喷溅而出！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扭动了几下，重重砸落在积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蛇母一死，那些不断涌出的怪蛇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嘶鸣声变得杂乱无章，攻势明显缓滞下来。
嬴政收起轩辕剑，检查了一下地穴，确认再无其他威胁，便拉动绳索，示意上方拉他上去。
当他重新回到地面，阳光有些刺眼。地穴中短暂的激战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唯有轩辕剑剑锋残留的一丝腥气，证明着方才的凶险。
“陛下！”众人围拢上来，看到嬴政无恙，才松了口气。
岩缝中不再有怪蛇涌出，残余的蛇群也被迅速清剿。
水源的威胁解除。匠人们终于可以安心开凿岩缝，清澈的、带着一丝凉意的地下水汩汩流出，很快在沙地上汇聚成一个小小水洼。
久旱逢甘霖。人们迫不及待地用各种容器取水，大口饮用，清洗伤口和满脸的沙尘。欢声笑语第一次在这支疲惫的队伍中响起。
嬴政站在水洼旁，看着欢欣的人群，脸上并无太多喜色。他接过张良递来的水囊，饮了一口，甘冽的泉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
项羽走到他身边，低声道：“陛下，下次这等险事，让某去。”
嬴政看了他一眼，未置可否，目光却投向远方依旧苍茫的荒漠。
韩信无声地靠近，灰白的瞳孔“望”着水源地的方向，眉头微蹙。
“有问题？”嬴政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韩信沉默片刻，低声道：“水……很好。但引来水的东西，不止我们。”
他抬起手，指向水源地旁边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沙丘，
“那里，有东西在看着我们。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