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川集团总部大楼,地下三层。
这里的空气冰冷而干燥,带着一股混凝土和金属特有的气息。
经过特殊处理的安全屋,墙壁厚实,隔音极佳,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囚笼。
张天佑和林振南并排坐在一张宽大但冰冷的皮质沙发上,两人的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灰败无比。
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额头上、鼻尖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他们的大脑一片混乱,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们的心理防线。
从被粗暴地套上头套,押解到这个未知的地方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原本是去向庞瑞霖献计求援,怎么转眼间自己就成了阶下囚?
沉重的安全门发出“嗡”的轻响,缓缓向一侧滑开。
秦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深色休闲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步伐沉稳地走了进来。
李广文和赵铁柱如同两尊门神,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了门,隔绝了内外。
秦川在两人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张天佑和林振南那写满惊恐的脸,仿佛在打量两只落入陷阱的猎物。
他没有立刻说话,这种沉默反而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在跟张狂的那场拳赛上,我们应该都见过面了。所以,自我介绍就免了。”
林振南喉咙滚动了一下,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发颤:
“秦……秦总……我们……我们之间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从来没有过什么冲突……您……您今天把我们‘请’到这里,是……是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秦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弧度,语气依旧平淡:
“林总说得对。在今天晚上之前,我们确实无冤无仇,甚至可以说,毫无交集。”
张天佑强自镇定,顺着话头,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是啊,秦总,既然往日无怨,近日……近日我们好像也没得罪您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
秦川的眉梢轻轻一挑,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主题。
“既然近日无仇,那二位为何急匆匆跑去见庞瑞霖,口口声声要借他这把刀,来除掉我秦川呢?”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张天佑和林振南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两人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血色尽褪,如同见了鬼一样!
他们去找庞瑞霖是临时起意,谈话内容更是极度隐秘,秦川……他怎么可能知道?!难道他长了顺风耳不成?!
“不……不可能!秦总,您……您一定是听信了谗言!我们怎么可能……”
林振南猛地站起身,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想要辩解,但因为极度的恐惧,话语变得语无伦次。
“呵呵……”
秦川发出一阵低沉而冰冷的笑声,那笑声中充满了洞悉一切的嘲弄。
“两位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他轻轻抬了抬手,向旁边的李广文示意了一下。
李广文面无表情地拿起一个遥控器,对准侧面的墙壁按下。
嗡——
一整面墙壁瞬间亮起,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高清屏幕。
屏幕上清晰地开始播放一段监控视频,正是庞瑞霖那间VIp病房客厅的场景!
画面角度刁钻,声音清晰,将张天佑和林振南如何急切地陈述秦川是幕后黑手,如何怂恿庞瑞霖出手除掉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完整地呈现了出来!
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副卑躬屈膝、却又暗藏祸心的丑态,听着自己那清晰可辨、充满恶意的声音。
张天佑和林振南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彻底瘫软在沙发上,面如死灰,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浸湿了衣领。
他们最后的侥幸心理,被这铁一般的证据彻底击得粉碎!秦川不仅知道,他甚至拥有他们密谋的直接证据!
这意味着,庞瑞霖那边,恐怕也早已在他的监控之下!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视频播放完毕,秦川的目光重新落在两人身上,那目光平静,却带着千钧重压,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现在,你们还敢说,跟我秦川,没有冤仇吗?”
“秦总!秦总饶命啊!”
林振南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从沙发上滑下来,几乎要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哀求道:
“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是我们昏了头!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以前真的从来没想过跟您作对啊!”
张天佑到底是“智虎”,在极度的恐惧中,尚存一丝理智。
他强撑着发软的身体,意识到秦川如果真的想要他们的命,根本没必要费这么大周折把他们弄到这里,还给他们看这些证据。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稳住声音,看着秦川说:
“秦总,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兄弟做得不地道,是我们利令智昏!但……但万幸并未对您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请您……高抬贵手,给我们兄弟一个……一个悔过自新、将功补过的机会!无论您有什么条件,我们……我们都答应!”
秦川没有立刻回应张天佑的求饶,而是微微侧头,对李广文淡淡地说:
“李哥,看来两位老板的记忆不太好。再放一段视频,帮他们回忆一下。”
“好。”
李广文手指在遥控器上再次操作。
大屏幕上的画面切换,依然是庞瑞霖的病房,但时间却是更早之前,那是张天佑和林振南第一次秘密会见庞瑞霖的场景!
画面中,两人信誓旦旦地表示不会插手,甚至愿意提供陈万彪和张狂的行踪,只求在两人死后能接手他们的地盘产业……
当听到自己亲口说出那些背叛兄弟、落井下石的话语时,张天佑和林振南的脸上已经不仅仅是恐惧,更增添了一种被扒光衣服示众般的羞耻和绝望!
这段视频如果流传出去,他们在岛城将彻底身败名裂,不仅道上的人会视他们为叛徒,陈万彪和张狂那些残余的手下,也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找他们报仇雪恨!
到时候,他们就算有再多的钱,恐怕也没命花了!
秦川看着两人那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的模样,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诛心:
“你们说,如果把这两段视频,特别是后面这一段,稍微加工一下,然后在岛城‘广为传播’一下……两位觉得,后果会怎么样?”
“你们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或者说,你们名下的那些产业,还有没有人敢去接手?”
张天佑彻底崩溃了,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侥幸在绝对的实力和证据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他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看着秦川,仿佛认命般问道:
“秦总……您……您到底想要我们兄弟做什么?您划下道来吧……”
林振南也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连点头附和:
“对对对!秦总您尽管吩咐!只要我们能做到,绝无二话!”
秦川看着两人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仿佛猎手在欣赏终于放弃抵抗的猎物。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背上,缓缓问道:
“那么,你们自己觉得……你们两位的命,值多少钱?”
张天佑心脏猛地一缩,瞬间明白了,秦川这是要他们大出血!是要用钱来买他们的命和silence!
他咬了咬牙,试探着报出一个数字:
“秦总……您说个数……一……一千万?我们兄弟就算倾家荡产,也一定给您凑出来!”
“呵呵……”
秦川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
“一千万?张总,‘智虎’的名号,看来是有点名不副实啊。你们的命,加上你们的名声,在你们自己眼里,就只值一千万?”
“一个亿?!”
林振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双眼圆睁,脸上充满了震惊和肉痛,失声叫道:
“秦总!这……这太多了!杀了我也凑不齐这么多现金啊!”
“哦?”
秦川的目光转向林振南,眼神变得玩味而冰冷。
“看来林总是觉得,命不如财重要?”
“据我所知,林总名下光是那几家建筑公司和相关的土地资产,评估价值就不低于五个亿。”
“我念在你们是初犯,不想赶尽杀绝,才给你们留下余地,只开口一个亿。既然林总觉得自己的命不值这个价,那看来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或许陈万彪手下那些讲义气的兄弟,会对这些视频更感兴趣……”
“不!不!不!”
秦川的话还没说完,林振南就吓得魂飞魄散,连声打断,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答应!我答应!秦总!一个亿!就一个亿!我想办法!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给您凑齐!求您高抬贵手!”
张天佑也赶紧跟上,生怕慢了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我也答应!秦总,请您宽限几天,三天!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一定把钱凑齐,一分不少地送到您面前!”
“很好。”
秦川满意地点了点头,但语气随即变得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记住两条:第一,陈万彪和张狂名下所有的产业,你们想都不要再想,那不是你们该碰的东西。”
“第二,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我见不到钱,或者听到任何不该有的风声……那么这些视频,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所有该看到它的人手里。到时候,后果自负。”
张天佑和林振南面如死灰,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在沙发里,连点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们原本做着吞并他人、称霸岛城的美梦,此刻却梦碎人醒,不仅要吐出到嘴的肥肉,还要赔上自己多年的积蓄,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秦川站起身,不再看这两个失魂落魄的失败者,对一旁的赵铁柱淡淡吩咐道:
“柱子,替我把两位老板‘安全’地送回去。记住,要确保他们一路平安。”
“是,川哥!”
赵铁柱瓮声瓮气地答应一声,走到张天佑和林振南面前,他那壮硕的身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虽然客气,却不容抗拒。
两人如同牵线木偶般,机械地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跟着赵铁柱向外走去。
来时他们心中或许还有一丝不甘和算计,此刻离去,只剩下无尽的悔恨、恐惧和对未来命运的茫然。
安全屋的门再次关上,将所有的哀鸣与绝望隔绝在内。
秦川走到外面的走廊,李广文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秦少,庞瑞霖那边……刚刚收到消息,他似乎准备跑路了。”
李广文低声汇报。
秦川脚步未停,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要拦住他吗?”
秦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把消息透露给执法队,他可是两起凶杀案的幕后黑手。”
他的目光投向走廊尽头那扇通往地面的门,门外,是属于胜利者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