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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行宫的规制尚未完全齐备,但吕布针对北方强敌的全面压制战略已然启动。这不再是单纯的战阵交锋,而是一场从经济、军事、外交到人心,多层次、多维度缓慢收紧的窒息性围困。

经济命脉的悄然冻结。

颍川前线,张辽的军令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更为森严。过去尚存些许模糊地带的边境小额贸易被彻底杜绝。所有通往曹操控制区的官道、商路乃至乡间小径,都有并州轻骑昼夜往复巡弋,构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封锁网。

一日,一支伪装成流民队伍、实则夹带少量精铁与皮革试图潜入兖州的队伍,在边境丘陵地带被游骑发现。带队校尉查验出货物后,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全部扣押。人,押往后方筑城服苦役;货物,登记造册,收入军械库。”带队者跪地哀求,声称乃兖州某匠坊急用,关乎数十户生计。校尉只是冷冷重复:“前将军有令:铁、革、粮、盐,凡军国可用之物,一缕不得北流。违者,以资敌论处。”

与此同时,李肃掌控下的“玉盐”、“玉皂”等早已形成品牌优势的紧俏货物流通网络,被进行了最彻底的内部清查与管制。所有已知的、可能流向曹操统治区域的隐秘渠道被一一掐断。原本,兖州、豫州境内不少世家豪强乃至中上层官吏,还能通过某些中间人,以高昂价格获得些许品质远胜粗官盐的“玉盐”和清洁效果显着的“玉皂”,这几乎成了他们维持体面生活的一种象征。如今,这条渠道骤然干涸。市面上只剩下曹操官府控制的、杂质多口感苦的官盐,且因生产运输成本增加及人为囤积,价格开始不受控制地飞涨。普通百姓怨声载道,连那些习惯了精细生活的士族之家也感到诸多不便,暗生不满。当最基本的日常所需都变得昂贵而劣质时,对统治者的怨怼便如同野草,在人心深处悄然滋生。

甘宁的“横江营”被赋予了极大的行动自由。其麾下大小战船不再满足于在淯水训练巡弋,开始以支队形式,轮番前出,强势进入汝水中下游、颍水南段等关键水域,建立临时水寨,驱逐曹军零星水师, effectively 掌控了这些河段的航行权。甚至有小股精锐快船,大胆地深入淮河上游进行武装侦察,窥探更广阔的水路可能。

一个雾气朦胧的清晨,颍水中游一段相对开阔的河面。五艘曹军中型运输船,在十余艘战船的护卫下,正满载着从徐州东部艰难征集来的粮秣,逆流向许都方向行驶。船队指挥官立在船头,望着两岸寂寥的景色和始终无法散尽的雾气,心头笼罩着不祥的预感。忽然,前方弯道处传来一阵低沉诡异、仿佛来自水底的螺号声!

未等曹军做出有效反应,雾气中陡然冲出二十余艘船型修长、船帆色彩斑驳的快船,如同觅食的群鲨,直扑船队侧翼!为首大船上,那面张牙舞爪的“甘”字锦帆旗,让曹军指挥官瞬间面如土色。

“敌袭!是甘宁水贼!各船靠拢,弓箭手准备……”指挥官的嘶喊声很快被淹没在更为响亮的喊杀与破空声中。

甘宁依旧保持着剽悍作风,赤膊立于船首,手持双戟,狂笑着下令:“主公要锁江断流!儿郎们,给我凿沉那些护卫的,粮船能拖走的拖走,拖不走的,连粮带船,一并烧了!让曹阿瞒喝西北风去!”

战斗毫无悬念。曹军水师本就非主力,且以护航为主,在甘宁这支专精水战、灵活凶悍的部队面前,迅速被分割击溃。火箭点燃了船帆,包铁的拍杆砸碎了船舷,水性精熟的水鬼潜入水下破坏船底。不到一个时辰,曹军护卫战船大半沉没或投降,五艘粮船三艘燃起熊熊大火,两艘被俘。甘宁下令将俘虏的曹军士卒驱赶上岸,剥去甲胄,只留下口信:“回去告诉曹操,这颖川汝南的河道,往后归吕大将军管了!再敢行船,见一艘,烧一艘!”

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回许都。曹操在司空府内震怒不已,摔碎了心爱的砚台,却又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水路补给线遭受如此重创,意味着从东南方向(如徐州)调运物资前往核心区域的成本与风险陡增,后勤压力骤然大到难以承受。

在政治与外交层面,吕布的举措同样精准而老辣。他以天子驻跸南阳、朝廷中枢重置为由,派出规格隆重的使团前往江东,对孙策此前自领的职位予以正式追认和册封,赏赐丰厚,并“勉励”其继续为朝廷平定不臣(主要指向荆州刘表)。此举不仅进一步巩固了与孙策的盟友关系,更将刘表的战略注意力牢牢锁死在江东方向,彻底堵死了曹操试图南结荆州、获取侧翼支援的可能性。

对于河北,吕布采取了更为务实的策略。他并未给予袁谭任何正式的朝廷官职册封,以免过度刺激袁尚或留下口实,但通过隐秘渠道输送的军械援助却源源不断,并默许甚至鼓励其以“自保”或“收复袁氏故土”为名,不断向袁尚控制的冀州南部及曹操控制的兖州东部边界进行挑衅和蚕食。这使得曹操在东北方向不得不始终保持相当兵力戒备,无法全力应对正面压力。

与此同时,李肃麾下庞大的情报与特殊行动网络全速运转。无数或真或假的消息,通过市井流言、商旅交谈、乃至刻意“遗失”的文书等方式,在兖州、豫州、徐州等地悄然传播:

“听说没?天子已迁都帝乡南阳,吕布大将军日夜随侍,那才是正朔所在!”

“曹司空连丢颍川、汝南,损兵折将,如今连水路都快保不住了,怕是气数……”

“南阳那边,归附的流民都能分田种,盐价平稳,还是上好的‘玉盐’……”

“唉,许都米珠薪桂,这盐更是贵得离谱,日子难熬啊……”

这些流言虚实混杂,既有对吕布方强势的宣传,也有对曹操窘境的夸大渲染,更直接关联到粮盐价格飞涨等民生痛点。它们如同无形的蚀骨之毒,悄然瓦解着官吏士卒的斗志,动摇着地方豪强的忠诚,在曹操统治的核心区域制造着一种日益弥漫的焦虑与不确定性。一些本就与曹氏关系疏远或利益受损的地方势力,开始更加频繁地与南方暗通款曲,为自己预留后路。

许都,司空府书房。

曹操独自站在窗前,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份关于境内多地盐价失控、民怨渐起的报告。案头上,还堆积着水师遇袭损失惨重的军报、青州边境冲突再起的急件、关于南方流言愈演愈烈的密呈……他感到胸口发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窗外天色阴沉,乌云低垂,一如他此刻的心境。他仿佛能看见,那张由经济封锁、水路控制、外交孤立与人心离析共同编织成的巨网,正从四面八方缓缓合拢,将他,将他苦心经营的事业,越来越紧地缠绕、勒束。

“吕布……”曹操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沙哑,蕴含着滔天的怒意,却也透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深切的疲惫与寒意,“不挥刀,不擂鼓……你这是要活活闷杀我于无形啊……”

这已不再是沙场上一时一地的胜负之争,而是一场关乎政权生存根基的、冷酷至极的慢性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