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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老李,你想屁吃了! > 第267章 哪里来的这么多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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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光阴,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的盐价博弈中悄然流逝。

这一个月,大唐境内发生了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奇事——盐,这个千百年来牵动着千家万户神经。

甚至能引发区域骚乱的硬通货、必需品,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充裕和廉价,仿佛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贵胄,跌落成了寻常的柴米油物。

在太子李承乾掌控的“大唐盐业”铺面,那洁白如新雪、细腻如凝脂的官盐,依旧雷打不动地以每斗十五文的惊爆价稳定供应着。

那源源不断的货流,仿佛连接着某个永不枯竭的白色海洋,彻底打消了人们最初“是否昙花一现”的疑虑。

排队的人群虽不似最初几日那般万头攒动、几近疯狂,但依旧从清晨到日暮,络绎不绝,形成了一道稳固而祥和的市井风景。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许多寻常百姓家中,那原本空空如也、或只铺着薄薄一层粗盐的盐缸、盐罐,如今竟也破天荒地变得充盈,甚至出现了“存盐”。

“娘,咱家灶房梁上挂的、缸里存的,都是雪盐,这新买的五斗,往哪儿放啊?”一个寻常巷陌的院子里,传来孩童稚嫩而带着些许“烦恼”的声音。

“傻孩子,盐还有嫌多的?去,找那个没用的旧陶瓮,刷干净了,把这新盐好好装进去,封严实了!”

老妇人笑呵呵地回应,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洋溢着前所未有的踏实与满足,“这可是陛下和太子殿下赐下的福气,是皇恩浩荡!

搁在以往,青盐卖到四五十文一斗的时候,咱家买盐都得掰着铜板算计,哪敢想有朝一日,家里能存下这满满几大瓮的上好雪盐?这是咱家的底气!”

市井街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悄然发生了变化,盐,不再是沉重的话题,反而带上了几分轻松的趣味。

“嘿,老张头,听说你家婆娘用这雪盐,一口气腌了三大缸萝卜、两缸芥菜?可真下本钱啊!”

“那可不!”被称作老张头的老汉得意地捋着胡须,“这雪盐又干净又没苦味,腌出来的菜疙瘩格外爽脆,色泽也透亮!

价格还这么便宜,跟白捡似的,不多腌点,都对不起陛下这番恩德!等冬天到了,你就瞧着吧!”

甚至有人在酒肆里开玩笑,声音洪亮,引得众人会心大笑:

“如今咱大唐,最不值钱的恐怕就是这盐了!走在街上,随便撞进哪户人家,都能给你拎出几斗雪白的上等盐来!这日子,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这番近乎梦幻的景象,源于两个关键:其一,自然是“大唐盐业”持续、稳定、且价格低到令人咋舌的供应,让底层百姓第一次有了放心囤积生活必需品的底气和能力,不必再为明日盐价是否飞涨而提心吊胆;

其二,则是在过去一个月里,那些身份神秘、资金雄厚的“大主顾”(五姓七望)近乎疯狂的收购行为,虽然其本意是为了围猎官盐,却无形中扮演了“超级分销商”的角色,帮助海量的官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流入了市场……嗯,

虽然是流入了他们自己那堪比府库的私人仓库,但客观上,确实使得雪盐的流通范围和渗透深度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几乎覆盖了所有阶层。

整个大唐,似乎真的在一夜之间,卸下了关于“盐”的千年重负。那白花花、亮晶晶的盐粒,堆积在官府的储备仓里。

堆积在世家族那快要被撑破的私库中,也堆积在寻常百姓家的陶瓮、布袋、乃至悬挂的竹篮里,成为了这个蒸蒸日上的帝国一时之间,最不稀缺、却又最能凝聚民心的物事。

与民间这股轻松、欢快、充满感恩的氛围形成地狱般反差的,是五姓七望核心层内部那日益加剧、几乎无法掩饰的焦灼、恐慌与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们的仓库,早已不是“盐满为患”所能形容,简直是“盐山压顶”!

原本用来存放金银锭、精美绸缎、珍贵古籍、以及应急粮食的库房,如今十有七八都被那收购来的、堆积如山的雪白盐袋所占据。

那些码放整齐的盐垛,高高耸立,几乎要触碰到仓库的横梁,在从气窗透进的微光下,反射着冰冷而刺眼的白光。

然而,这曾经象征着财富、权力与生活滋味的白色结晶,此刻在他们眼中,却如同索命的无常,无比的沉重和令人窒息。

“还没有耗光他们的储备吗?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密室里,王元德像一头困兽般来回疾走,步伐凌乱,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血丝,声音因连日的焦虑和愤怒而变得嘶哑难听。

“告诉我!这一个月,我们到底已经投入了多少真金白银?快说!我要确切的数字!”他猛地停下脚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负责账目的心腹管事。

那管事身体剧烈一颤,额头冷汗涔涔,跪伏在地,用带着哭腔的、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报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豪商巨贾心脏骤停的天文数字。

王元德脚下一个踉跄,若非及时扶住冰冷的墙壁,几乎要当场栽倒。他大口喘着气,脸色瞬间灰败。

旁边的崔文远和卢承宗等人,虽然强自镇定地坐着,但紧握扶手以至于泛白的手指,以及同样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孔,都暴露了他们内心同样巨大的惊骇与绝望。

这个数字,几乎是他们这几家豪门巨室,在不伤及土地、祖产、核心商业等根本的情况下,所能调动、筹集的所有流动资金的极限了!

甚至可能已经略有超出,动用了部分短期借贷!可对面李承乾的“大唐盐业”,那该死的雪盐,依旧像天河决堤、无穷无尽一样,每天都能从各个州府、各个铺面,稳定地、源源不断地流出十五文一斗的货!

他们这边如同饕餮般疯狂吞噬收购的速度,似乎永远赶不上对方那从容不迫、仿佛只是打开闸门放水般的抛售速度!

更可怕、更让他们感到彻骨寒意的是,由于巨大的资金压力和试图回笼部分现金、同时扰乱官盐市场的考虑,他们之前也曾尝试将收购来的部分雪盐,以略低于十五文的价格(如十四文、甚至十三文)。

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偷偷抛向市场。然而,结果却让他们如坠冰窟——市场根本无人接盘!

百姓要么家中已有足够消耗数月的存盐,毫无购买欲望;要么,只认准“大唐盐业”那明码标价、象征着皇权信誉的十五文官价。

对他们这些来历不明(尽管质量一模一样)且价格浮动(哪怕只低一两文)的盐,抱持着极大的不信任,生怕是陷阱或是劣质货。

他们的巨额资金,就像泼出去的水,被彻彻底底、结结实实地套死在了这一座座冰冷、沉默、无法变现的“盐山”之上!

庞大的资金链已然绷紧到了极限,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

许多家族名下需要现金周转的田庄、店铺、工坊,甚至是一些人情往来、官场打点,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家族内部不同房头之间,已是怨声载道,质疑和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崔文远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跳起,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嘶吼,“我们必须让朝廷停下!必须让李承乾停止这种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售盐!

否则,不等他们的官盐储备耗尽,我们……我们先要彻底垮了!必须上朝!必须在陛下面前,撕开他们这‘惠民’的假面!”

次日的太极殿朝会,气氛从一开始就异乎寻常的凝重,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连殿外侍卫都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站得更加笔挺。不等黄门侍郎宣布例行奏事开始,数名出身五姓七望、或与其利益攸关的官员,便迫不及待地抢步出列,如同约好了一般,目标直指当前最敏感的盐政。

“陛下!”一位崔姓御史率先发声,他努力让自己的言辞听起来“恳切”而“忧国忧民”。

“臣启奏陛下!近日市面盐价异常低廉,看似乃惠民善政,然则臣细思极恐!盐业,乃国之重器,关乎社稷根基与万千灶户生计!

如此不顾成本、近乎倾泻之低价发售,短期内或可收买民心,然长此以往,国库空虚可期,民间依古法制盐之灶户失业者众,恐生民变!

且盐利骤减,边军粮饷、河工修缮,钱从何来?臣恳请陛下,以社稷为重,暂缓官盐如此大规模低价发售之举,使盐价回归常理,循序渐进,如此方能安民心,稳社稷,保我大唐江山永固啊!”

他话音刚落,仿佛信号一般,立刻有七八名官员纷纷出列附和,引经据典,陈说利害,言语间巧妙地将朝廷平抑盐价、惠及苍生之举,描绘成了扰乱经济秩序、竭泽而渔、最终会祸国殃民的短视昏招。

他们试图营造出一种“忠言逆耳”、“为民请命”的氛围。

龙椅之上,李世民半阖着眼睑,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的螭龙雕刻上轻轻敲击。

他目光偶尔扫过下方那些看似慷慨激昂、实则眼底深处藏着惊惶与贪婪的面孔,心中一片冰冷与讥诮。他自然比谁都清楚,这些人口中的“社稷”、“民心”,包裹着的,是他们自家那即将被无底洞般的盐山拖垮的钱袋子。

就在争论似乎要一边倒向世家时,一个清朗而平静的声音响起,杜远缓步出列。

“诸位大人此言,请恕杜远不敢苟同。”杜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盐价低廉,百姓欢欣鼓舞,得以安居乐业,此乃王朝鼎盛之象,何来扰乱民生之说?国库因盐业官营,薄利多销,收入稳定,且省去中间盘剥,何来空虚之虞?

至于所谓灶户失业,更是无稽之谈。朝廷正在筹划于沿海及内陆适宜之处,大规模扩建新式盐场,正需招募大量民夫工匠,不仅不会失业,反而能提供更多生计。倒是诸位大人……”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电,扫过那些出声反对的官员,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如此急切关心盐价,对民间真实反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味强调‘回归常理’,不知这‘常理’,是百姓能吃饱穿暖、用得起好盐的常理,还是……某些人家中盐业暴利难以为继的‘常理’?”

杜远的话,如同锋利的匕首,直刺要害,瞬间剥开了那层冠冕堂皇的外衣。那些出列的官员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有人气得浑身发抖,却一时语塞,难以反驳。

此时,房玄龄、杜如晦等重臣也相继出言,力陈现行盐政之利,认为其利国利民,远胜其弊,当坚持施行,以固国本。

眼看双方争论再起,太极殿内嘈杂一片,龙椅上的李世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那目光所及之处,如同寒流过境,所有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整个太极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李世民这才缓缓起身,身姿挺拔如松,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断,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够了!”

仅仅两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所有人心上。

“盐铁之利,收归国有,专营专卖,乃是既定国策,朕意已决,无需再议!”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转余地,“官盐平价发售,惠及天下万民,使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食者有其盐,乃是朕与太子,身为君父,应尽之责,何错之有?”

他顿了顿,目光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凛冽的寒意,重点扫过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员,语气骤然转厉,如同数九寒天的冰风暴:

“自即日起,朕再重申,并以诏令颁行天下:盐业,乃朝廷专营之业!凡大唐境内,未经朝廷许可,私自制盐、贩运、销售者,无论数量多寡,无论涉及何人,皆以‘私盐’论处,严惩不贷!

各地官府、巡察御史,需给朕严加稽查,若有发现,或知情不报、徇私舞弊者,与案犯同罪,绝不姑息!”

“退朝!”

说完,李世民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辩解、甚至叩首哀求的机会,猛地一拂袍袖,转身,在内侍尖细的“退朝——”声中,迈着坚定而沉稳的步伐,从御座后的屏风离去。

留下满殿的文武百官,神色各异,如同冰封。房玄龄、杜如晦、魏徵等人面色平静,微微躬身,恭送圣驾,眼中是了然与支持。

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一班武将,虽然不太懂其中经济关窍,但见陛下如此硬气,又想到百姓得益,不由得咧开大嘴,显然觉得陛下此举大快人心,看向那些失魂落魄的世家官员时,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而王元德、崔文远、卢承宗等人,以及那些出身五姓七望的官员,则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直劈天灵盖,彻底僵立在原地,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几个年纪稍大的,甚至身体晃了晃,需要旁人或暗中搀扶,或死死抓住笏板才能勉强站稳。

皇帝……竟然如此乾纲独断,态度强硬至此!不仅没有丝毫放缓、妥协的意思,反而直接以最严厉的律法形式,彻底堵死了他们最后一点念想和退路——连以后想偷偷将手中那堆积如山的囤积盐贩卖出去,都成了违法的“私盐”,将面临抄家甚至杀头的风险!

资金被彻底套死,变现之路被律法斩断,皇权以泰山压顶之势强硬宣告其意志……

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髓的寒意,从他们的脚底板瞬间窜上了头顶,让他们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他们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次,龙椅上的那位,是真正动了雷霆之怒,要彻底整顿盐政,而且其手段之狠辣决绝,布局之深远周密,远超他们最坏的想象。

真正的、关乎家族存亡的危机,现在,才算是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