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军医大学门口。
两辆军用大卡车停在那里,学生们正排着队往车上递行李。
带队的钱教授和孙老师正在清点人数。
就在这时,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停在卡车旁边。
车门打开,警卫员先跳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秦山。
黄院长也从门口出来,快步走到钱教授面前。
“老钱,给你们加个人。”黄院长指了指秦山,“秦老首长想到乡下疗养一段时间,就跟着你们的医疗队,路上你们多照顾着点。”
于是去向阳公社的军用大卡车上。
车厢颠得厉害,但里头的气氛却热火朝天。
秦山坐着最宽敞的位置,拐杖扔在一边,正眉飞色舞地跟一群学生吹当年打仗的事。
“……那时候我们过雪山,一口炒面一口雪,那滋味!”
学生们听得一个个都入了神。
这时,带队的钱卫东教授挤过来,在沈空青旁边坐下。
“沈同学。”
“钱教授。”沈空青睁开眼。
钱卫东压着嗓子:“这次下乡,你呢,就别跟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当学徒了。”
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学生都听愣了。
钱卫东又补了一句:“到了公社卫生院,会给你单独分个诊室,你自己看病,有实在拿不准的,再来找我们。”
“什么?”孙美丽惊得叫出声,“钱教授,这……这不合规矩吧?沈空青她还是学生……”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钱卫东扫了孙美丽一眼,语气不容商量,“沈同学的水平,我们心里有数,让她跟着我们学怎么治个头疼脑热,那是浪费国家的人才。”
这话一出,车里一下就静了。
所有人都朝沈空青看过去,眼神里有不明白的,有不服气的,但更多的是眼红。
凭什么?
沈空青对这些视线没半点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好的,谢谢钱教授。”
卡车晃晃荡荡,带起一阵黄土,总算在一片空地上停稳了。
【叮!检测到新地图:向阳公社!】
【签到成功!】
【奖励:《医生实用手册·寄生虫篇》!内含本时代常见寄生虫病的全息图谱、诊断要点及土法治疗方案!】
学生们跳下车,好奇地东张西望。
几个穿开裆裤的鼻涕娃躲在大人腿后面,睁着黑亮的眼睛,怯生生地瞅着他们这群“城里人”。
空气里是泥土、牲口粪和烧柴火的味儿,混在一起,呛人,但也实在。
秦山让警卫员扶下车,使劲吸了口乡下的空气,觉得堵在胸口多年的那股气都顺了不少。
公社的牛主任领着几个干部,老远就笑着迎了过来。
“哎呀!可算把你们京城来的大专家给盼来了!”牛主任挨个跟黄院长、钱教授他们握手,那叫一个热情,扭头就瞧见被警卫员扶下车的秦山。
牛主任那腰立马哈得更低了:“这位首长是……?”
“来疗养的老同志。”钱卫东含糊地回了一句。
牛主任心里跟明镜似的,能配警卫员,还让京城来的教授这么客气,这“老同志”来头肯定不小。
他赶紧安排:“住处都给各位专家备好了,就是公社小学那几间空教室,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说是教室,其实就是几排土坯房。
学生们把行李搬进去,一个个都看傻了。
屋里头除了几张光溜溜的木板床,啥都没有。
钱卫东拍拍手,冲大伙儿喊:“条件是苦了点,但咱们是来干啥的?是来为人民服务的!都精神点,先把行李放下,完了去公社卫生院集合!”
公社卫生院就在空地另一头,也是几间平房,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乡亲们听说京城来了医疗队,都赶着来看病。
钱卫东带着几个教授,很快就在卫生院最大的屋子里支起了摊子。
学生们全围了上去,争着抢着要打下手。
“钱教授,我给您打下手吧?我基础理论考得最好!”
“王教授,我眼神好,我帮您看针!”
孙美丽身为班长,一边维持秩序,一边自己也老往钱卫东那边凑。
乱糟糟的人堆里,没人顾得上沈空青。
钱卫东倒没忘,他从人堆里挤出来,指着卫生院边上一间最小的、跟杂物间差不多的屋子,对沈空青说:“沈同学,这儿就是你的诊室了。”
那屋子小得可怜,门一开,一股灰尘和霉味就冲了出来。
里头堆着破桌子烂椅子,墙角全是蜘蛛网。
赵红霞凑过来看了一眼,脸都皱成了包子:“空青,这……这咋看病啊?”
宋冉冉更是急了,跑过来说:“钱教授,这哪儿行啊?真让她自个儿看诊,万一出事了……”
“出事我担着。”钱卫东一句话就把她给堵了回去,“你们谁要是不服,现在就去把秦老首长的腿治好,这间诊室立马换给你。”
一下就没人吱声了。
秦山是谁?他们路上听了一耳朵,那是从枪林弹雨里爬出来的活英雄。
他的腿,连京城总院的专家组都没辙,他们这群半瓶子醋,谁敢去碰这个钉子。
沈空青耸耸肩,拎着自己的包就进了那小屋。
一张桌子,两条长凳,没了。
【跑跑:“恭喜宿主喜提专属VIp包间,是小了点,但好在没人吵。”】
‘确实没人吵,连耗子都嫌这地方破。’
她把自己的行军包往门口一搁,就准备进去收拾。
秦山的警卫员小张是个机灵的,二话不说卷起袖子:“沈医生,我来!”
秦山拄着拐杖,干脆在门口找了个小马扎坐下,跟个门神似的。
他眼睛一瞪,那些想看热闹的乡亲和学生都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往这边凑。
小张手脚麻利,三两下就把杂物间收拾出来了。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虽然破了点,倒也干净。
沈空青的“门诊”就这么开张了。
可一上午下来,隔壁大诊室挤得水泄不通。
她这边,连个问路的都没有。
乡亲们路过都绕着走,还小声嘀咕。
“那就是教授说的那个学生医生?也太年轻了,毛长齐了没?”
“瞧着跟我家闺女差不多大,她会看病?俺可不信。”
“听说是哪个大领导的亲戚,下来玩的,可别拿咱们练手。”
这些话不大不小,一字不落地传进秦山耳朵里。
老首长气得脸都黑了,拿着拐杖使劲儿往地上杵:“一群有眼无珠的!丫头的本事,是他们能想的?!”
沈空青:“……”
谢谢您了,您这么一坐,看着更没人敢来了。
果然,一上午都快过去了。
别的诊室门口排着长队,乡亲们有捂着肚子喊疼的,有抱着孩子说发烧的,热闹得跟赶集没差。
沈空青的“VIp包间”里,就她和秦山两个人。
她给秦山倒了杯热水,拿出针袋:“秦首长,他们不来,咱们正好清净,来,我给您把今天的针扎了。”
【右腿:“来了来了!我的饭来了!饿死我了!”】
【右腿膝盖:“今天多给两口!昨天都被抢走了!”】
秦山舒服得直哼哼,嘴里还念叨:“这些村民,有眼不识金镶玉!等着,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沈空青捻着针,眼皮都没抬。
‘后不后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没人来,我今天就得在这儿摸一天鱼了。’
【心脏:“对对对!摸鱼好!摸鱼对身体好!”】
【肝脏:“同意!晒晒太阳就行,不干活!”】
连她自个儿的器官都在帮腔。
沈空青收着针,外面忽然就乱了起来。
“让让!都让让!”
“快!找京城来的专家!”
“大夫!救命啊!救命啊!”
先是听见女人尖着嗓子哭喊,还混着男人费力的喘气声,动静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