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铁岩堡在经历白日的战火后,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唯有巡逻士卒的脚步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偶尔响起。
张苍的行辕设在堡内原田氏族长的居所主厅,烛火通明,他并未安寝,仍在案前研究着从密室得来的玉简,试图从中找出更多关于仙神手段的线索,眉头紧锁。
突然——
“呜——!!”
一股毫无征兆的狂风猛地席卷了整个行辕院落!
这风并非自然生成,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冷与狂暴的撕扯之力,瞬间吹灭了院落中大半的火把,飞沙走石,门窗被刮得哐当作响!
巡逻的士卒被这突兀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睁不开眼,惊呼声四起!
“保护大人!”卫队统领厉声高呼,士卒们勉强稳住身形,拔刀冲向主厅。
然而,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
如同鬼魅般,田儋的身影出现在院落中央,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不祥的灰白色光晕,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野兽般的精光,脸上带着扭曲的狞笑与复仇的快意。
他感受着体内那澎湃汹涌、远超以往的力量,对着主厅方向,猛地一挥手!
“风来!石起!”
随着他蕴含着仙家力量的喝令,那狂风更加暴烈,卷起地上更大的石块,如同投石机抛射般,劈头盖脸地砸向主厅门窗与试图靠近的卫兵!
更有无形的风刃夹杂其中,切割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
这已非武学范畴,而是真正的仙家法术!
虽只是基础,却已展现出对凡人的绝对碾压之势!
卫兵们的刀剑劈砍在风刃与石块上,只能迸溅出些许火星,根本无法靠近,反而被逼得连连后退,阵型大乱。
厅内,张苍在异变初生时便已察觉。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并未慌乱。
那股狂暴而阴冷的能量波动,与他感知过的“金刚”力士体内的猩红能量虽有不同,但其“非人间”的本质却如出一辙!
“果然来了!”张苍心中凛然,知道这便是白鸢所警告的仙神手段。
他毫不犹豫,心念一动,体内法域全力展开!
不同于狂风肆虐的混乱与暴烈,一股无形的、却更加宏大厚重的力量以张苍为中心,如同水银泻地般迅速扩散开来!
这力量并非蛮力,而是由无数细密的、代表着“秩序”、“律法”、“规则”的意念与能量构成!
法域所过之处,那狂暴的、被仙术强行驱动的灵气,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堤坝与梳理!
肆虐的狂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抚平,速度骤减,威力大降,只剩下一些余波还在无力地卷动尘埃;那些被卷起的石块,也失去了仙术加持的动力,纷纷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无形的风刃,更是在触及法域范围的瞬间,便如同冰雪消融般瓦解消散!
整个行辕院落,以主厅为核心,仿佛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秩序领域”!
领域之内,混乱被强行遏制,一切能量的流转都被纳入了某种无形的规则框架之中!
张苍推开厅门,迈步而出,立于台阶之上。
他周身并无耀眼的光芒,只有一种沉凝如山、公正如秤的威严气息弥漫开来。
他目光如电,锁定院落中央那惊疑不定的田儋,声音清越,却带着引动法域共鸣的力量,如同律令宣判,轰然响彻:
“田儋!此乃人间疆土,有大秦律法昭彰!尔等倚仗些许旁门左道,便敢在此兴风作浪,视秩序为何物?!”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每一个字吐出,都使得周围的法域力量更加凝实一分,对那仙术的压制也更强烈一分!
田儋只觉得周身一紧,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之中!
体内那原本澎湃流转的仙灵之力,此刻变得滞涩无比,如同生锈的齿轮,每运转一分都倍感艰难!
召唤而来的狂风几乎平息,飞沙走石的能力也大幅削弱!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套上了重重枷锁,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强大力量,竟被压制得难以尽情施展!
“不可能!仙师赐予的无上法力,怎会被……”田儋又惊又怒,他试图再次催动仙术,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想要召唤更强大的力量。
然而,在张苍法域的笼罩下,周围的天地灵气仿佛“听命”于那无形的秩序,对他这个“外来”的仙术指令响应得极其微弱!
他憋得脸色通红,也只在指尖凝聚起一小撮摇曳不定的风旋,与之前挥手间飞沙走石的威势判若云泥!
“仙术?”张苍冷哼一声,踏前一步,法域随之压迫而去,“在此人间秩序之下,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你的仙术,在此亦需遵从朕……遵从我人间之法理!”
田儋感到压力倍增,那无形的秩序之力如同无数锁链缠绕周身,不仅压制他的力量,更仿佛在审判他的灵魂,让他心生畏惧与惶惑。
他赖以逞凶的仙家手段,在这诡异的“法域”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效果大打折扣!
他连连后退,又惊又怒地瞪着张苍,怎么也无法理解,一个凡人法吏,为何能拥有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力量,竟能对抗仙师赐下的神通!
张苍立于台阶之上,看似占据了上风,凭借法域强行压制了被点化的田儋。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维持这法域对抗那源源不断、试图冲破秩序的仙灵之力,对他的心神与内力消耗是何等巨大!
那仙术的力量层次极高,充满了超越凡俗的特质,法域虽能依仗“秩序”本质对其进行压制,但就像是用水去浇灭油火,虽能暂时控制,却极为费力,且无法根除。
他感到神识如同被放在磨盘上研磨,内力也在飞速消耗。
这还只是一个被临时点化的凡人!
若是那真正的仙神本体降临,其法术又该是何等威力?
自己的法域,还能否抵挡?
张苍面色沉静,但内心已然掀起了波澜。
他以法域勉强抗衡了这第一次仙术袭击,但前所未有的压力,已然清晰地传递而来。
仙凡之别,如同鸿沟,初次交锋,便已显露出其残酷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