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行吧。”
家明在西施搀扶下,晕头转向,慢行于雪地。
沿百米连廊,二人至中正房。
远远便听见门外吹拉弹唱,咿咿呀呀,好不热闹。
家府百多号人,密密麻麻,整齐遍布院中。
“去得岭南,可比不江南。”
“一路莫要娇气生事。”
“记住啦,哥哥且放心。”
“自去听曲。”家明轻抚西施软体,心生喜爱,掌拍其臀:
“莫要叫人见你在我身旁。”
“不然又起争执,惹出是非。”
“诶。”
西施欢天喜地,婀娜袅袅,由丫鬟一路陪伴,听戏而去。
“夫人。”
家明在兰可园所有家眷和丫鬟嬷嬷等百人的一路注视下,堂而皇之行至木兰身旁。
“酒可醒?头可还疼?”
“不疼,就是腹中饥渴难耐。”
“你且坐下。”一旁熙凤赶忙吩咐香菱:
“速交代五嫂,端碗猪肚鸡粥来。”
“诶。”
诸位娘子皆从听戏中抽出神来,纷纷打趣道:
“辛苦夫君呐,据说昨夜百般操劳。”
“可不是嘛,依旧未顾上两位新姨太。”
“不止呢,你瞧,今儿个又多一个新的。”
家明听完虞姬,飞燕,玉环等人的笑骂,回头环顾。
“往哪看呢?”
妺喜一把轻柔掰过其肩,没好气说道:
“左边儿,最后面,看着没?”
只见:
低头含蓄,秋水微漾,面容精致,身段窈窕,手足投情,酥胸起伏,时不时偷瞧一眼,却又羞赧扯绢,看似文彩熠熠,却也爱慕多情。
毕竟年节一过,春将至。
“你怎地不穿夏朝那玄黄色衣裙?”
“哼。”
妺喜一听,娇颜“大怒”:
“还不是那夜你在床上说。”
“那色看着老气,都可作你奶妈。”
此话一出,周围众娘子笑作一团。
“好个没羞没臊的夏妹儿。”
“竟这般不知廉耻……”
“好啦,莫要聒噪。”
英台轻声喝道:
“接着是小荣喜上台,大家仔细听听。”
“她唱什么曲子。”
玉环不禁好奇,除去清朝来的可卿黛玉熙凤,其它娘子们皆未听过形成于明清或近代的五大剧派。
英台听她一问。
顿时侧头,不怀好意笑道:
“我点的《长生殿》。”
“哈哈哈哈……”
除玉环外,木兰英台郡主带头,所有人皆掩口大笑不止……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
待小荣喜神情哀婉唱毕,诸位娘子们皆已前俯后仰,面色桃红,娇笑难却。
“此事子虚乌有。”
玉环尴尬万分,望向家明喃喃辩解:
“实乃乐天先生(白居易)杜撰。”
“玄宗小儿哪来如此情深,恐不及家明哥哥万一。”
不说便好。
一说亭中众人更是笑得乱作一团。
台上戏班见状,窃以为自己演出获主顾认可,便群情激昂。
越发敲响乐器,卖力唱出:
《天仙配》。
家明心中气笑。
知是英台故意为之,也只好充耳不闻,自顾吃粥不语,任由女眷们嬉戏胡闹。
很快,午时将至。
天色越发好转,众人心情皆大喜。
英台吩咐:
“赶紧让苏家姐妹唱来。”
言罢,曲声悠扬,一首《雨霖铃》缓缓潜入众人肺腑心头。
二人轻妆淡抹,锦绣青衣,琴瑟和弦。
眉指处浅伤少愁,抬手间厚爱浓情。
“妙。”
一曲下来,家府众人击掌轻呼。
接下来,《如梦令》,《水调歌头》,《诗经·蒹葭》,《白头吟》,《江南》等陆续登场。
最后,以《国风·野有蔓草》收尾。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好。”
所有人皆喝彩,喜色连连。
新娘子朱淑真亦大受震撼,心中不解。
怎地很多唱腔和曲目,自己并不识得?
“公子,夫人。”
戏班班主领着一众成员,跪于亭前雪地,叩首不已。
“今日拙演于此,望海涵点评。”
“夫君,你以为如何?”
木兰轻揽家明胳膊,轻言细语,好不郎情妾意。
“赏银五百。”
家明高声大叫,熙凤命众嬷嬷丫鬟将银钱,猪牛羊肉,布匹绸缎投掷于地。
众戏子大惊失色,欣喜若狂,纷纷磕头拜谢。
“公子,夫人,娘子,洪福齐天。”
“有一事,不知……”
班主面露迥异,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尽管说来。”
家明酒醒,心情大好,双手环抱木兰英台细腰,喜笑颜开。
“我班里有一幼伎,名严蕊,其……”
话音未落,家明勃然大怒:
“放肆。”
且站起怒斥,俊脸儿皆是火气冲天:
“区区歌伎。”
“莫不是还有什么企图?”
无人再敢言语,包括郡主可卿黛玉昭君虞姬等人,皆纷纷私下里嘀咕。
“何故如此火大?”
“莫不是他过往相好?”
“休得胡言乱语,那歌伎仅五六岁而已。”
木兰亦颇为惊讶,柔切问家明:
“是否有什么缘由?”
“哎……将那严蕊收入五柳院先。”
家明没好气,指着五嫂,刀妙琏,小白菜,郑重嘱咐:
“好生教养那严蕊,与如意公主,娇娘一般。”
继而吩咐师师熙凤:
“额外赏五百两给班主。”
“即刻打发。”
班主领着众多手下,再次跪拜,千恩万谢:
“严蕊有此归宿,我等皆大欢喜。”
“就此告退,祝公子夫人娘子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倏忽,戏班开始拆卸戏台。
午时三刻,兰可园归于宁静,唯巷尾五柳院徒增一位小小戏子。
“傻子,她是何人?”
大雪天,暖阁中。
木兰轻抚怀中男人,忍不住轻声问道。
家明不语。
“姐姐,我知道。”
黛玉拨弄金丝衣袖,轻抚白嫩额头,嘟嘴轻颦:
“若干年后,浙东常平茶监事朱熹,与台州知州唐仲友有私人矛盾,便列举其二十四条违反例律行为以弹劾,其中一条就和严蕊有关。污蔑仲友悦营妓严蕊, 欲携以归,行首严蕊稍以色称,仲友与之媟狎,但朱熹又不敢对唐仲友动手,只得严刑拷打严蕊,其贞烈不认。”
“终被到台州检查冤假错案的岳霖知晓,岳霖将严蕊释放,恢复自由身。”
“呸,狗屁程朱理学。”
家明忽地醒来,面露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