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岳在临安又停留了半月,名义上是“述职”,实则是在观察和布局。他利用贾似道对他的短暂信任,接触了不少朝廷的中下层官员。这些人,大多对贾似道的专权不满,却又敢怒不敢言。凌岳没有拉拢,也没有威胁,只是通过一些细微的举动,比如为他们的子侄在巴州的学堂谋取一个名额,或者为他们的家乡修一条小路,不动声色地埋下了一些善意的种子。
半个月后,朝廷的任命文书和监军的人选一同抵达。监军名叫李嵩,是贾似道的亲信,一个典型的文官,对军事一窍不通,却充满了监视和控制欲。凌岳在驿馆为他设宴,席间,李嵩趾高气扬,频频向他发难,询问巴州军务。
凌岳始终保持着微笑,不卑不亢地回答,将所有问题都引导向正常的军事部署和国家大义上。一顿饭吃完,李嵩没抓到任何把柄,反而被凌岳的见识和气度折服了几分,态度也收敛了许多。
送走李嵩,凌岳知道,他在临安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他立刻启程返回巴州。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位特殊的客人——江南李掌柜和泉州陈友定的密使。
马车在江南的官道上疾驰,李掌柜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致,感慨万千:“凌将军,您这一去一回,江南的格局,都不一样了。那些士绅们,现在见面都称您为‘巴州侯’,都以能和您合作为荣。”
凌岳笑了笑:“他们不是和我合作,是和希望合作。只要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好,能让子孙后代有书读,谁当这个侯,他们不在乎。”
抵达巴州时,城门口,苏婉清带着百姓们翘首以盼。见到凌岳的车队,她快步上前,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那一刻,所有的疲惫和担忧,都烟消云散。
当晚,帅府的议事厅里,灯火通明。凌岳、苏婉清、陈友定的密使,以及巴州的核心将领,齐聚一堂。巨大的沙盘上,除了巴州和泉州,还多了几处标记。
“诸位,”凌岳的手指点在江南的位置,“贾似道虽然削了我的兵权,但这也给了我们机会。朝廷派来的监军李嵩,是个庸才,不足为惧。我们可以利用他,向朝廷索要更多的名义,比如‘督办江南漕运’,‘协调沿海防务’,从而将我们的影响力,合法地扩展到整个东南。”
苏婉清补充道:“李掌柜已经联络了江南的几大粮商和布商。他们愿意出钱出力,支持我们建立‘皇家商号’。这个商号,名义上是为朝廷运送漕粮和贡品,实际上,是我们自己的商业网络。有了这个网络,我们就能掌控东南的财源和物流。”
陈友定的密使则呈上一份海图:“陈万户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将军一声令下,他的水师可以立刻出发,清扫沿海的倭寇,并开始试探性地向更远的海域航行。他说,他手下有个叫郑五的千户,对海外颇有研究,画了这份初步的海图。”
凌岳展开那份粗糙却充满野心的海图。图上,除了大宋的海岸线,还标记了日本列岛、琉球、吕宋,甚至更远的、被标注为“大食”的地方。那是一个他只在历史课本上见过的,充满无限可能的世界。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目光扫过巴州的农田、泉州的船坞、江南的商路,最后,停留在那份海图上。他仿佛看到,一支支挂着“岳”字旗的船队,从巴州和泉州出发,驶向未知的深海,将大宋的旗帜,插遍万顷碧波。
“贾似道以为他在下一盘棋,”凌岳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但他不知道,他正在帮我们打开一扇通往更广阔世界的大门。从现在起,我们不仅要守护这片土地,还要用我们的技术、我们的商船、我们的文化,去影响,去改变,甚至……去统治这个世界。”
他转身,看着众人充满希望和信任的眼神,笑了。
“传我命令。第一,立刻成立‘巴州皇家商号’,由苏姑娘全权负责。第二,命陈友定,派出郑五,率两艘‘飞鹰号’,携带我给他的信物,去寻找传说中的吕宋和日本,绘制更详尽的海图。第三,通知墨衡,开始设计更适合远洋航行的大型福船,我们要造一支,能横渡大洋的舰队!”
命令下达,整个帅府都沸腾了。巴州的帝国梦,不再局限于陆地。它的目光,已经投向了那片占据了地球七成面积的蓝色领域。从宋末的边陲小城,到拥有陆军、水师、商业网络的雏形帝国,凌岳只用了不到两年。但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那片蔚蓝的大海,既是机遇,也藏着无数未知的凶险。而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书写属于他们的,新的航海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