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的夜色,浓稠如墨。
龙须沟附近更是早早便陷入了沉寂,只有污浊的水流在暗渠中发出沉闷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难以消散的腐臭气味。
白日里的喧嚣与杂乱,在黑暗中沉淀为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几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片区域。
为首者正是李狗蛋,他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气息内敛,目光锐利如鹰。身旁是同样黑衣的孙小猴,以及被厚斗篷包裹、只露出一双明亮眸子的乌洛云。
在他们身后,是十余名精挑细选出来的监察司好手与孙小猴麾下的市井精英,个个屏息凝神,动作轻捷。
根据乌洛云白日的感应和后续的初步排查,目标被锁定在龙须沟中段、靠近一座废弃水磨坊下方的一片复杂地下空间。那里暗渠交错,更有传说中前朝遗留的秘道,极易藏匿。
“云姑娘,再确认一下方位和里面的情况。”李狗蛋压低声音,对乌洛云说道。
乌洛云闭上双眼,双手在胸前轻轻交叠,那股纯净的生机之力如同无形的涟漪,缓缓扩散开来,探入脚下那片黑暗的地底。片刻后,她睁开眼,脸色有些发白,显然这种大范围的精细感知对她消耗不小。
“就在下面……很深……那些‘声音’更清楚了,很弱,很痛苦……那块‘冰冷的石头’也在,它在……吸收他们的‘生命’……”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指向废弃水磨坊后方一处被乱石和枯藤半掩的、黑黢黢的洞口,“入口……应该在那里附近,但我感觉……里面有……很危险的东西守着。”
危险的东西?李狗蛋眼神一凛。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如此重要的地方,绝不可能毫无防备。
“小猴,带两个人,前面探路,清除障碍,注意陷阱和暗哨。”李狗蛋下令。
“是!”孙小猴应了一声,点了两名身手最好的监察司好手,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向那处洞口。
李狗蛋则带着剩余的人,在外围警戒,同时示意乌洛云稍作休息。他自己则默默运转心火,将感知提升到极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空气中除了污水的臭味,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与猎苑山洞相似的阴寒气息。
约莫一炷香后,孙小猴从洞口探出头,打了个“安全,可进入”的手势,但脸色却并不轻松。
李狗蛋立刻带人跟上。洞口初入极为狭窄,需弯腰匍匐,但下行数丈后,便进入了一条明显经过人工修葺、可容两人并行的砖石通道。通道内空气污浊,墙壁湿滑,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孙小猴低声道:“解决了三个暗哨,都是好手,身上有‘蚀骨’的标记。前面通道岔路很多,我们只探了主道,暂时没发现其他埋伏,但感觉……不太对劲,太安静了。”
李狗蛋点头,他也感觉到了。这通道虽然隐蔽,但作为关押数十名孩童和存放重要“源石”的地方,防卫力量似乎有些薄弱了。除非……对方有恃无恐,或者,这里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保持警惕,跟紧乌洛云,她的感知是我们的眼睛。”李狗蛋沉声道,同时从怀中取出了几枚刻画着简单照明符文的玉片(守密人传承中的小技巧),以心火激发,柔和的白光顿时照亮了前方一段通道。
众人沿着主通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行进。乌洛云不时指引方向,越往深处,她脸色越是苍白,显然地底那股邪恶的吸力让她非常不适。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周围出现了更多岔路,如同迷宫一般。若非有乌洛云指引,极易迷失方向。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与猎苑祭坛相似的扭曲符文刻痕,空气中那股阴寒邪恶的气息也越发浓郁。
又前行了百余步,前方隐约传来了微弱的、如同无数细丝摩擦般的诡异声响,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
“快到了……”乌洛云声音虚弱,指着前方一个拐角,“就在那边……那个大洞室里……‘石头’在中间……孩子们在四周……”
李狗蛋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停下,收敛气息,武器出鞘。他示意孙小猴上前查探。
孙小猴如同壁虎般贴墙潜行,悄无声息地摸到拐角处,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只看了一眼,他立刻缩回头,对李狗蛋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李狗蛋看懂了他的意思:洞室巨大,中央有祭坛和发光的黑色源石,四周是数十个透明容器,里面浸泡着孩童。但更重要的是,洞室内有超过二十名黑袍守卫,而且……祭坛旁,站着两名气息格外阴冷强悍、身着暗金色镶边黑袍的人——是“暗蚀者”!而且不止一个!
果然有埋伏!而且力量远超预期!
硬闯,伤亡必定惨重,而且可能危及那些孩童!
就在李狗蛋飞速思考对策之时,乌洛云忽然轻轻拉了他的衣袖,递过来一小把她一直握在手中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绿色草叶。
“李大哥……这个……含在嘴里,或许……能让他们……没那么容易发现我们……”她小声说道,这是她利用自身能力培育出的“匿息草”,拥有极佳的隐匿气息效果。
李狗蛋眼睛一亮,立刻将草叶分发给众人含在口中。一股清凉之意散开,众人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飘忽难以捕捉。
“不能强攻。”李狗蛋迅速做出决断,“小猴,你带几个身手最好的兄弟,利用匿息草的效果,从侧翼阴影摸过去,优先解决那两名暗蚀者!我去吸引正面注意力!其他人,听我信号,一旦暗蚀者被牵制,立刻冲进去,以最快速度破坏容器,解救孩童!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救人!”
“明白!”
“侯爷小心!”
计划已定,孙小猴立刻带着四名好手,如同真正的影子般,借着洞室内昏暗的光线和石笋的阴影,向侧翼迂回而去。
李狗蛋深吸一口气,将匿息草的效果催发到极致,同时默默调动心火之力。他不能使用狂暴的黑白能量,那会暴露且难以控制。他需要的是精准和……震慑!
他缓缓从拐角处走出,步入了那巨大的地下洞室。
洞室内的景象与猎苑山洞如出一辙,甚至更加阴森。幽绿色的火焰在墙壁上的火把中跳动,映照着中央祭坛上那块不断散发出吸扯生机的黑暗波动的“源石”,以及四周容器中那些面色安详得诡异、生命力却在不断流失的孩童。二十余名黑袍守卫分散在四周,眼神空洞而警惕。那两名暗蚀者,如同两尊雕塑,站在祭坛旁,兜帽下的阴影中,仿佛有四点鬼火在燃烧。
李狗蛋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所有守卫的注意!
“什么人?!”
厉喝声响起,黑袍守卫们瞬间反应过来,刀剑出鞘,向李狗蛋围拢过来!
然而,李狗蛋并未理会他们。他的目光,直接锁定了祭坛旁那两名暗蚀者!他猛地抬手,掌心之中,那缕温暖而纯净的心火轰然爆发,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束,并非射向任何人,而是直射洞室顶部一块巨大的、倒悬的钟乳石!
“守密人在此!邪祟,伏诛!”
伴随着他如同惊雷般的怒喝,心火光束精准地击中了钟乳石的根部!
轰隆!
巨大的钟乳石应声断裂,带着万钧之势,朝着祭坛和那两名暗蚀者当头砸下!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谁也没想到李狗蛋的攻击目标竟然是洞顶!
“小心!”两名暗蚀者反应极快,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两侧急闪!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坠落的钟乳石吸引,身形移动,露出破绽的瞬间——
嗤!嗤!嗤!
数道细微却致命的寒芒,从侧翼的阴影中暴射而出!是孙小猴他们的淬毒暗器与弩箭!目标直指两名暗蚀者的要害!
与此同时,李狗蛋动了!他如同离弦之箭,不退反进,直接冲向祭坛!心火之力灌注全身,让他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残影,双拳之上金焰缭绕,直取那名因躲避钟乳石而身形稍滞的暗蚀者!
“救人!”他口中发出信号!
埋伏在拐角处的其他人,如同猛虎出闸,怒吼着冲入洞室,扑向那些透明容器!
地下洞室,瞬间陷入了混乱而激烈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