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靖安侯府的书房内却已弥漫着浓浓的茶香与一夜未散的硝烟气。
李狗蛋，如今的靖安侯，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太师椅上，靴子沾着的龙须沟淤泥还没干透。
他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肉粥，呼噜呼噜喝着，仿佛要将一夜的疲惫和惊悚都就着粥吞进肚子里。
“亏了，亏大发了！”他放下空碗，抹了把嘴，对着旁边正在汇报的孙小猴唉声叹气，“老子拼死拼活，捣毁邪窟，救了那么多小崽子，朝廷的赏赐还没捂热乎，转头就得贴补到边军和抚恤里！这侯爷当得，比当初在城中村收租还亏！”
孙小猴忍着笑，禀报道：“侯爷，监察司和兵部的人已经接手了龙须沟那边的首尾，现场清理完毕，对外宣称是捣毁了一伙拐卖孩童的悍匪巢穴。救出的孩童，身份已核实的，都陆续送返家中，剩下几个孤苦无依的，十三娘大人已安排进了慈幼局，绝不会再流落街头。”
“嗯，十三娘办事，妥帖。”李狗蛋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乌洛云那丫头怎么样了？”
“云姑娘还未苏醒，太医看过了，说是元气大耗，心神受损，需要静养。已安排了可靠的人手在别院照料，守卫森严，侯爷放心。”
“放心？老子放个屁的心！”李狗蛋揉了揉依旧有些隐痛的胸口，“那丫头身上的秘密，比神京城的下水道还复杂。她那股力量……妈的， ‘蚀骨’那帮杂碎抽人生机，她倒好，浑身冒生机，还能跟那鬼源石硬刚？这哪是钥匙，这怕不是个活祖宗！”
他敲着桌子，压低声音：“让胡言去查，翻遍翰林院和守密人留下的那些破羊皮卷，看看有没有关于这种‘生机之力’的记载！老子总觉得，这丫头跟‘噬光之影’不是简单的对立，里头肯定有更深的勾当！”
“是，侯爷。”孙小猴记下，又道，“还有一事，关于阿宝兄弟的……”
李狗蛋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有消息了？”
“我们审讯了几个赫连璧麾下的活口，结合之前草原那边传回的零星情报，基本可以确定，阿宝将军当时护送的那支商队，确实在边境遭到了草原金帐王庭直属‘苍狼卫’的伏击。商队其他人……多半罹难，阿宝将军力战不屈，最后因力竭被俘。目前，极有可能被关押在金帐王庭左贤王部的私牢里。”
“左贤王……”李狗蛋眼中寒光一闪，“就是那个这几年跳得最欢，屡次犯边的家伙？他跟‘噬光之影’有勾结？”
“迹象很明显。袭击商队的手法，有邪术辅助的痕迹。而且，我们摧毁神京邪窟后，草原那边与赫连璧联系的几条暗线都沉寂了下去，像是收到了风声。”
“哼，蛇鼠一窝！”李狗蛋冷笑，“老子还没去找他们算账，他们倒先动老子的人了！”
他站起身，在书房里踱了两步，猛地停下：“营救阿宝，刻不容缓！但直接派兵去打，那是找死。得想个法子，混进去……”
孙小猴眼睛一亮：“侯爷，您的意思是？”
李狗蛋摸着下巴，脸上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算计笑容：“陛下不是让老子整顿兵部，清查赫连璧余党吗？这就是个现成的由头。咱们可以借‘追查叛逆，肃清边患’的名义，派一支‘使团’去草原金帐，跟他们那位大汗好好‘理论理论’。明面上是外交扯皮，暗地里，嘿嘿……”
“侯爷高明！”孙小猴立刻领会，“使团人员可以安插我们的好手，伺机营救阿宝！而且，也能趁机探探草原金帐和‘噬光之影’勾结的底细！”
“没错！这事儿得好好谋划。使团的正使人选要找个够分量、又能唬住人的……嗯，让礼部那个老古板、一向跟赫连璧不对付的王侍郎去顶缸正合适。副使嘛，老子亲自来！再让周墩子准备点新捣鼓出来的‘好东西’，说不定能用上。”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眼神越来越亮：“草原……金帐王庭……左贤王……妈的，正好去会会他们！看看是他们的弯刀厉害，还是老子的板砖好使！”
“侯爷，草原风沙大，环境艰苦，而且危机四伏，您亲自去，是否太冒险了？”孙小猴有些担忧。
“冒险？”李狗蛋嗤笑一声，拍了拍孙小猴的肩膀，“小猴子，记住，风险越大，收益越高！阿宝是咱们的兄弟，不能不救！草原和邪教的勾连，不能不查！乌洛云的身世，说不定线索也在那边！这一趟，老子去定了！”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外面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声音沉稳下来：
“神京这边，赫连璧虽倒，余毒未清，朝中暗流依旧。十三娘会坐镇监察司，胡言稳住翰林院清议，朝中有陛下和几位老大人看着，出不了大乱子。咱们就去那草原，把这潭水给它彻底搅浑！”
“通知下去，让咱们的人开始准备。使团筹备，人员挑选，装备配置，情报搜集，一样都不能落下！尤其是草原的地形、金帐王庭的规矩、左贤王部的布防……越详细越好！”
“是！侯爷！”孙小猴肃然领命。
李狗蛋深吸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心火，以及潜藏在更深处的、危险而强大的黑白能量。
神京的风云暂歇，但更广阔的天地，更凶险的博弈，已然拉开序幕。
草原烽烟，将起于靖安侯府的这次密议。
而李狗蛋，即将把他的市井智慧与权谋手段，带到那片苍茫而野性的土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