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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如潮水般退去,风灯复燃,橘黄色的光芒却再也驱不散那刺骨的寒意。

密室中,死寂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苏烬宁缓缓抬手,指尖依旧残留着那句诡异童音带来的冰冷触感:“姐姐,师父说,你杀他那天,要记得哭。”

那声音,不是威胁,而是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的预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

恐惧?

不。

当一个人从末世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恐惧便成了最无用的情绪。

她猛地闭上双眼,眉心那抹常人看不见的朱砂痣骤然亮起,不顾神魂撕裂的剧痛,再度强行催动了“末世之眼”!

这一次,她追溯的不是未来,而是方才那道铃声的源头!

“嗡——”

脑海瞬间被无数破碎的画面冲击!

视野不再是凤仪宫,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焦土战场。

天空是诡异的铅灰色,黑色的“影”字大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遮天蔽日。

一座雄关的城门在巨响中轰然碎裂,木屑与碎石四溅。

一名身形魁梧如山、披着森白骨甲的巨汉,手中紧握一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骨矛,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

在他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军队,每一个士兵的双眼都泛着与骨矛上相同的幽蓝光芒,宛如一群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画面戛然而止!

“噗——”苏烬宁猛然睁眼,再也抑制不住,一口猩红的鲜血喷洒在身前的地图上,瞬间染红了北境的版图。

她撑着桌案,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三日后,雁门关必破。”

“娘娘!”守在门外的蓝护卫闻声冲入,见状大惊失色。

“传令下去,立即调取近三日所有八百里加急军报!”苏烬宁抹去唇边的血迹,眼神锐利如刀。

片刻后,蓝护卫脸色铁青地回报:“军报都在,并无异常,皆是边关无事、一切安好的奏报。”

“拿来。”

苏烬宁接过一叠卷宗,只扫了一眼,便冷笑出声。

林墨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将里面的白色药粉轻轻洒在纸背上,随即用一盏温热的茶杯盖住,缓缓熏染。

奇迹发生了。

在原本空白的纸背上,一行细如蚊足的隐秘小字缓缓浮现:“影蚀已控驿道,七日前大军离漠北。”

七日前!他们用伪造的太平文书,整整骗了朝廷七日!

苏烬宁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盯着地图上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区域,声音冰冷刺骨:“他们不是想夺权……他们是想用‘唤尸阵’,把整个京城变成一座人间坟场!”

“传我懿旨!”她霍然起身,雷霆手段瞬间铺开,“蓝护卫,封锁京城四门,许进不许出!红护卫全员集结,宫城进入最高戒备!命户部尚书紫钰,即刻入宫,连夜清点所有粮草军械,备战!”

深夜,紫宸宫的灯火罕见地亮了一夜。

当苏烬宁的命令在皇城内掀起惊涛骇浪之时,萧景珩却独自一人,悄然出现在了凤仪宫。

他手中捧着一个玄色木盒,亲自送到了苏烬宁面前。

“这是先帝遗诏的副本。”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卷泛黄的丝帛。

他没有多言,只是将其中一页翻开,推到她眼前。

那页纸上,用朱砂御笔赫然写着一行字:“若见‘烬火映天’,即启‘肃靖令’。”

“‘烬火映天’,是前朝皇室预言中,天罚之力完全觉醒的征兆。而‘肃靖令’,则是太祖皇帝留下的最高指令,允许继任者动用国库所有资源,调动全国所有兵马,无需任何朝议,肃清天下一切威胁。”萧景珩的目光沉静如渊,“朕藏了它二十三年,不是为了阻你,而是等你真正能扛起这万里江山。”

苏烬宁的目光死死盯着那行字,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与怨怼,终于在滔天的国难面前彻底冰消瓦解。

她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眼眸。

“我不再问你为何瞒我,”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只问你——可愿与我共守此城?”

萧景珩看着她眼中重燃的炽烈战意,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发自内心的笑意:“朕退位的那天起,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

次日寅时,天色未明,一道撕心裂肺的钟声划破了京城的宁静——雁门关的最高警讯,终于冲破了影蚀阁的封锁,血淋淋地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急报上写着:大战将率三万叛军强攻关隘,守军死伤惨重!

敌军所用兵器皆非金铁,而是以某种枯骨熔炼而成,坚不可摧。

更诡异的是,所有士兵双眼泛着幽蓝邪光,悍不畏死,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每当城墙被攻破一道裂口,便有肉眼可见的黑雾自裂口涌入,触之者筋骨腐蚀,哀嚎遍野!

苏烬宁在巨大的沙盘地图前站了一夜,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三个点用力划下:最北端的神秘禁地“归墟谷”,失守的“雁门关”,以及最终的目标“皇城”。

三点,恰好连成一条笔直的线。

“他们不是在攻城,是在献祭。”她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他们在用数万守军的血肉,唤醒沉睡在这条龙脉之下的‘天罚残魂’,要用死人,踏平我们的活路!”

“娘娘,您要……”蓝护卫看着她的眼神,心中升起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

“我亲自去。”苏烬宁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喙,“不带凤驾仪仗,不发国书檄文。你,林墨,再点二十名最精锐的红护卫,备好快马,我们轻骑简行,星夜驰援。”

出发前的最后一夜,苏烬宁没有留在凤仪宫,而是独自一人回到了那座她重生时所在的冷宫旧址。

月光如水,洒在破败的庭院里。

她坐在那棵早已枯死的槐树下,将那枚布满裂纹的赤铃,小心翼翼地系于腰间。

夜风拂过,铃铛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仿佛与遥远北境战场上的杀伐之声产生了某种不祥的共振。

忽然,那道诡异的稚嫩童音,再次在她耳畔阴恻恻地响起:

“姐姐,师父也听过这铃声……他说,它早就该碎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咔”的一声轻响,苏烬宁低头看去,只见赤铃的铃身上,一道崭新的裂痕,如毒蛇般悄然浮现。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北岭深处的尸山之巅,大战将缓缓停下了杀戮。

他仰望着天际的星轨,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白骨长矛——矛尖那一点幽蓝火焰骤然暴涨,划破沉沉夜幕,如同一颗坠落的蓝色流星,朝着南方的皇城,做出了遥远而致命的回应。

真正的战争,已经无法回避。

苏烬宁翻身上马,没有回头。

在她身后,是万家灯火的京城,是她用性命守护的王朝。

在她身前,是通往雁门关的、长达三昼夜的漫漫长路。

这一路,是奔赴一场早已写好的死亡终局,亦或是……踏出一条前所未有的新生之路?

无人知晓。

唯有马蹄声,踏碎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沉寂,义无反顾地奔向那片被黑雾笼罩的北方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