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衙署,唐云在人家的地盘,质问兵部的尚书!
场面顿时微妙了起来,不是剑拔弩张,只是微妙。
江芝仙太了解唐云了,这小子要是气的哇哇叫,未必是真的生气,可若是平静,极为平静,那就代表会出现一些比他生气以及愤怒更加严重的事。
“这是哪里的话,唐曹司误会了,本官…”
“你是不是要搞我?”
“哎呀,本官是因…”
“回答我!”唐云凝望着江芝仙:“是不是要搞我!”
江芝仙又羞又怒,被一个比自己儿子都笑的人,被一个官职低好几品的年轻人,当着自己的属官面如此态度质问,他这兵部尚书,哪能下的来台。
按理来说,他应该很强硬,来一句是又如何,至少将面子撑住了。
可他怕这话一说出口,便是覆水难收。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唐云轻笑一声:“正愁着户部、礼部之后没合适的衙署衔接呢,正好,轮到你兵部了。”
听闻此言,江芝仙愣了一下,郭臻则是面色剧变。
江芝仙下意识问道:“你这话…”
“大人慎言!”郭臻可谓是变颜变色,连忙拉了一下江芝仙的袖子:“大人还不快快解释一番,莫要为我兵部招灾引祸。”
江芝仙终于反应过来了,可谁知没等开口,徐煜突兀的叫道:“姓唐的你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吧!”
唐云扭过头,皱着眉:“你是哪个。”
“你…本官兵部员外郎徐煜!”
“没听说过,滚一边去,没你的事。”
“唐云!”
徐煜一声大吼,指着唐云如同见到杀父仇人一样:“好你个唐云,本官,本官与你势不两立!”
这话一出口,郭臻一声长叹,江芝仙则是懵了。
“势不两立?”唐云很是困惑:“我认识你吗?”
“可我认识你!”
徐煜整个人的状态就特别奇怪,既愤怒,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意味。
“你三番五次羞辱本官,真当本官没有火气不成。”
唐云看了眼阿虎,后者摇了摇头,俩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家伙。
“好哇,你还敢羞辱我!”
“还…”唐云一头雾水:“我之前羞辱过你。”
“怎么没有!”徐煜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道:“你刚入京时,你都没有绑我!”
唐云面容一滞:“什么意思?”
“你还装,本官是兵部员外郎,手里也有兵权,你为何不绑我,就因你未绑我,本官成了笑柄,本官都不配被你绑,在衙署中,在朝堂上,本官都抬不起头来,你…你…本官与你势不两立!”
早已被怒火冲昏了理智的徐煜,都一副要和唐云当场拼命的架势了。
郭臻和江芝仙满头黑线,着实没想到,这几日天天在衙署中大骂唐云的徐煜,竟是因这个原因。
眼瞅着徐煜都要彻底暴走了,阿虎突然说道:“少爷,小的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了。”
“狗子的确没将所有人都绑出城,有那么两三个吧,其中一个就是兵部的员外郎,说这狗日的贼的很,平日出门十来个人,全是家丁打扮,到了衙署才换官袍,还带着兜里,是京中少有的聪明人,狗子不好下手,嫌太耽误时间,最后就没绑他,不过将他上官绑了,说是一样的。”
话音落,徐煜突然张大了嘴巴,满面不可置信:“不绑本官,并…并非瞧不起本官,而是…而是本官…本官是聪明人?”
不等唐云开口,徐煜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狂喜之色:“非但不是瞧不起本官,还高看了本官一眼!”
唐云瞅了眼江芝仙,这家伙是个精神病吧,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还真别说,唐云刚入京那会,将所有有兵权能闹事的全绑了,不管这件事引起多少人的怨恨,一开始让多少人觉得丢脸,可到了现在,性质彻底变了,对很多人来说,这件事仿佛就是一个试金石。
唐云为什么要绑这些人,无非三个原因,兵权、人脉、影响力,和官职有关系,但又不是全部原因。
这就导致了一种什么情况呢,被绑的,嘴上肯定说是不乐意,但最后发现被绑的全是高官,勋贵国公、尚书侍郎、士林领袖,哪个不是家喻户晓的大人物。
最后大家就莫名其妙的攀比了起来,比如本官是第一个被绑的,为什么,因为本官有影响力,唐云惧怕本官如何如何的。
那么其他人就不服了,虽然我是第二个被绑的,可这不代表老夫混的比你差,是老夫机警,唐云多花了一些时间才绑到老夫。
然后不服的人更多了,知道为什么绑我吗,你们知道吗知道吗,别看老夫手里没兵权,可哪里哪里的折冲府都尉是我儿子,就是因为唐云知道我儿子最孝顺,对我百依百顺,所以才绑了我。
最终,情况就发展成了一个极为荒诞但又十分现实的情况。
被绑的,互相攀比。
没被绑的,心里落差极大。
前天,就在前天,大殿之中上朝的时候,兵部管户部要钱,出面的是员外郎徐煜,结果春季户部能批的钱就那么多,太仆寺也要钱。
太仆寺的少卿,说要养马,送去北边关,很着急。
俩衙署就根据谁更需要钱争论了起来,吵了没两句,明显是比较偏向兵部的温宗博开口了,和太仆寺的少卿说你懂个屁的军事,你要真懂的话,唐云刚入京的时候咋没绑你呢。
就这一句话,那太仆寺刚上任没多久的少卿愣是一个字都反驳不了,憋了半天,一指徐煜,说唐云不也没绑他吗。
本来这事就挺扯,结果一群朝臣竟然下意识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就仿佛唐云才是一个评判标准。
他绑过的人,才是真正能够影响国朝的人,他没绑过,代表什么,代表这人无关紧要,说出的话,也不用放在心上,没什么份量。
这事发生之前,徐煜就在兵部衙署抬不起头来,因为没被绑,都影响升迁了。
杜致微现在是右侍郎,兵部郎中的位置空出来了,按理来说以徐煜的资历,属于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结果兵部内部唠这事的时候,风向突然就变了,大家都说徐煜怕是不行,之前唐云都没绑他,然后大家连连点头,是是是,对对对。
最让徐煜无法接受的是,他远在沈城的老爹都入京了,在府中很认真的问他,说他到底是不是兵部员外郎,徐煜说孩儿肯定是啊,官印都在这呢,他爹就很困惑,那为啥唐云不绑你?
不止是仕途上,唐云没绑他这件事,都影响到徐煜的私人生活了,大夫人和几房小妾看他的时候都多少带点鄙夷的神色了。
可想而知,唐云并不认识的徐煜,心中有多么大怨念与仇恨。
然而当现在得知,他没被绑,不是不值得被绑,是不好绑之后,心态,彻底变了!
“大人!”
徐煜突然一把将吕舂扶了起来,看向江芝仙:“下官拿人头担保,旗官吕舂及一众京卫,断无半句虚言,昨夜事实,正如他们今日在殿上所说一般无二。”
“哦~~~”
唐云突然乐了,瞅着江芝仙:“你果然要搞我,想让吕舂做污点证人是不是。”
江芝仙眼眶暴跳,郭臻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唐云扭过头。
“阿虎,记得回去给老赵写封信,断了入京隼营将士们的军饷,由兵部接手,最新打造的重甲等军械,不用送到京中了,发给南关其他各营。”
“是。”阿虎点了点头,问道:“那姜玉武呢。”
“哦对,和我老丈人说一声,想个办法将姜玉武开革出南军,不要再给他身上弄功劳了,将我离开南关后强加给他的功劳,随便找几个校尉、旗官什么的分了吧。”
“唐云!”
江芝仙勃然大怒,血灌瞳仁,抬手猛地一指唐云。
“好哇,好你个唐云,你…你竟…你竟如此不顾你我二人的兄弟之情!”
江芝仙满面苍凉之色:“你不顾你我兄弟情谊也就罢了,可文玉是你的侄儿啊,你视如己出的侄儿啊,你这个当叔叔的,怎地就这么的狠心!”
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