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深,道场的晚饭热闹非凡。墨龙提回来的鲜鱼被红嫣用鬼火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混合着蓝盈煮的米粥和几样清淡小菜,众人围坐在石桌旁,说说笑笑。文才和秋生练功后的疲惫被美食一扫而空,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九叔虽依旧板着脸,但眼神柔和,偶尔提醒两个徒弟慢点吃。
饭后,秋生和文才被九叔赶去温习早课的经咒,白灵和阿瑶收拾碗筷,红嫣和蓝盈则隐去身形,在槐树梢头汲取月华修炼。萧承倚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看着墨龙化作小蛇模样,懒洋洋地盘在他膝上打盹,汲取着他身上散逸出的纯净阴气与混沌气息,这对墨龙而言是大补之物。
“你这懒虫,化蛟的机缘可不是光睡觉就能睡来的。”萧承屈指弹了弹墨龙的小角,无奈中带着几分纵容。墨龙用尾巴尖蹭了蹭他的手指,传过一道模糊的神念,大意是“跟在大人身边就是最大的机缘”,然后盘得更紧了些。
夜色渐浓,秋凉已深,预示着冬日不远。九叔检查完徒弟的功课,也走到院中,与萧承并肩而立,望着天际那轮清冷的月亮。
“师兄,眼看要入冬了,道场里的炭火、年货也该准备起来了。”萧承开口道。任家镇的冬天虽不算酷寒,但道场里老的老小的小,还有红嫣蓝盈这般魂体,虽不惧寒冷,却也喜暖。
九叔点点头:“嗯,过两日让文才秋生去镇上采买些。今年有你在,倒是热闹不少。”他顿了顿,看向萧承,“你虽是僵尸之体,寒暑不侵,但这人间烟火气,终究是好的。”
萧承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忽然心念微动,怀中那枚来自地府鬼差阿福阿禄的阴使令牌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与此同时,远在岚乡镇的石坚,也通过特殊的传讯符箓,送来了一道简讯。
符箓在萧承掌心燃尽,石坚沉稳的声音直接传入他识海:“萧师弟,近日我观星象,察觉冥府似有异动,鬼门关外怨气积聚,恐有不妥。地府几位前辈亦传讯,言及近年孤魂野鬼数量陡增,轮回井负荷沉重,或有邪修趁机作乱。年关将近,阴盛阳衰,你与凤娇(九叔本名)需多加留意任家镇及周边动静,尤其注意有无生魂无故失踪或阴气异常汇聚之处。”
九叔见萧承神色微凝,问道:“是石坚师兄的传讯?所为何事?”
萧承将石坚的提醒转述一遍,并提及了阴使令牌的细微感应。“看来这个冬天,不会太平静了。”他总结道,语气却并无太多紧张,更多是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平静。守护这份安宁,本就是他选择留下的意义。
九叔眉头微蹙,指节轻轻敲击石桌:“鬼门关怨气积聚……生魂失踪……莫非与近年战乱频仍,横死之人太多有关?亦或真有宵小之辈,妄图搅乱阴阳秩序?”他看向萧承,“明日我修书几封,给四目、千鹤他们提个醒,让他们也各自留心辖区。咱们任家镇,有你我坐镇,只要不是千年鬼王或僵尸王出世,当可无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萧承语气淡然,身上那股属于混沌尸皇的隐晦气息微微流转,又迅速收敛,膝上的墨龙似乎感受到什么,舒适地翻了个身。
接下来的几日,任家镇表面依旧平静。文才和秋生开始了新符咒的学习,画得歪歪扭扭,常惹得九叔吹胡子瞪眼,萧承在一旁看得好笑,偶尔出声指点两句,他虽不专精茅山符法,但境界高深,触类旁通,往往能一言点醒梦中人。
萧承自己也未闲着,他尝试着进一步掌控自身的力量。院中空地,他心念一动,指尖一缕混合了尸气与邪雷的黑紫色电光跳跃闪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却又被完美控制在方寸之间,未曾逸散分毫。他对五行之力的运用也更为纯熟,点石成金之术已可随心所欲,但他志不在此,更多是钻研“木”之枯萎与“水”之腐蚀的融合,尝试创造出更有效的对敌手段。
这一日,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竟是任家镇今冬的第一场雪。
“下雪啦!”文才和秋生兴奋地跑到院里,伸出双手去接冰冷的雪花。红嫣和蓝盈也显出身形,好奇地看着这人间冬景,鬼体虽感寒意,却更觉新奇。白灵用尾巴轻轻扫着石凳上的积雪,阿瑶则贴心地为众人准备了热姜茶。
萧承站在屋檐下,看着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覆盖了院中的石桌石凳和练功木桩,为道场增添了一份静谧。墨龙从他袖口钻出,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冰属性的它对此倒是颇为喜爱。
“下雪了,年关也近了。”九叔走到他身边,递过一碗热茶,“平静日子难得,但也需防微杜渐。石坚师兄的提醒,不可不察。”
萧承接过姜茶,热气氤氲中,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漫天雪花,望向了镇子远方,缓声道:“是啊,风雪欲来。不过,无论来的是什么,这道场,这镇子,我们守下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雪花落在他肩头,并未融化,仿佛连冰雪也认同这份守护的力量。任家镇的冬天,就在这片初雪中,正式拉开了序幕,而潜藏在冬日宁静下的暗流,似乎也开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