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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乡野奇途 > 第562章 弹棉声里的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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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霜在晒场的竹匾上凝成细白的粉,麦生踩着薄霜走到棉絮堆前,抓起一把晒透的棉絮,轻轻一捻,绒丝立刻蓬松开来,像握住了团被阳光晒暖的云。他把弹棉弓架在木凳上,牛筋弦在晨光里绷得笔直,泛着银亮的光,像拉满了一弓的暖意。

“开始弹了!”哑女抱着捆新柴走进来,灶膛里的火已经生得旺旺的,“张叔说弹棉絮得趁早上,空气干,绒丝不容易缠结。”她往麦生手里塞了块刚烤的红薯,热气烫得他直换手,“先暖暖手,等会儿拉弦才有力气。”

麦生咬着红薯,甜浆顺着嘴角往下淌,目光却没离开那弓弦。他举起木槌,轻轻往弦上一敲,“嗡——”的颤音漫开,震得棉絮里的细绒簌簌往下落,像下了场微型的雪。他忽然想起去年学弹棉时,木槌总打不准弦,震得虎口发麻,是哑女在旁边一遍遍帮他扶弓,才慢慢找着了力道。

春杏挎着竹篮走来,篮里是刚蒸的米糕,上面撒着层桂花,甜香混着棉絮的清味漫过来。“我娘说弹棉得有耐心,”她把米糕放在木凳上,“急了绒丝弹不匀,做出来的棉胎会有硬块。”她往竹匾里瞅,晒透的棉絮已经堆成了小山,白得晃眼,“这堆绒够弹两床厚被了,留着过冬正好。”

小虎扛着个竹筛过来,筛底铺着层细纱布。“刚洗干净的,”他把筛子往地上一放,“弹好的棉絮过遍筛,把没弹开的硬团筛出来。”他蹲在旁边看麦生弹棉,木槌起落间,弦音忽高忽低,像支不成调的曲子,“这声音比村里弹棉匠的好听,带着股咱自家棉田的味。”

麦生的木槌渐渐有了节奏,“嗡——嗡——”的弦音里,棉絮被震得越来越蓬松,白得像刚落的雪。哑女坐在旁边,把弹开的棉絮一点点铺展,指尖在绒丝里轻轻划,把缠结的地方理开,像在梳理一团云的纹路。她忽然发现红边桃的粉绒混在白绒里,染出点淡淡的霞色,赶紧用竹片小心地分开,“这粉绒单独弹,做条小褥子给虎娃垫。”

日头升高时,晒场里的弹棉声越来越热闹。张叔拄着拐杖来的时候,正看见麦生的木槌在弦上翻飞,棉絮在弓下渐渐舒展,像朵慢慢绽开的云。“力道准了,”他磕了磕烟袋,火星落在地上,“弹棉就像侍弄棉田,得顺着绒丝的性子来,太猛了伤绒,太轻了弹不透,得找着那个巧劲。”

春杏的娘也拎着个布包来,里面是些染成靛蓝的棉线,“弹好的棉胎得用线绷住,”她拿起线团往棉絮上比划,“横三竖四拉几道,才不会板结。”她的手指在绒丝里穿梭,蓝线像条游鱼,转眼就织出个整齐的方格,“这手艺,我年轻时跟你婶娘学了半个月才会。”

哑女看得眼热,也拿起线团跟着学,蓝线在她手里却总不听话,歪歪扭扭地缠在绒丝里。麦生停下木槌,从她手里接过线团,指尖穿过绒丝,轻轻一拉,蓝线就绷得笔直,“得贴着棉胎的面拉,让线嵌在绒里,才牢实。”

中午歇晌时,大家坐在灶膛边吃干粮。春杏烙的葱油饼带着焦香,就着棉絮的暖意,格外爽口。麦生咬着饼,听着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和弦音的余颤混在一起,像首安稳的歌。他忽然觉得这弹棉声里藏着整个冬天的期待——藏着木槌起落的力道,指尖梳理的温柔,还有这满室的暖香,把秋天的收获,酿成了触手可及的暖。

“下午弹粉绒,”小虎啃着饼说,“这粉绒细,得轻着点弹,别震碎了颜色。”他往麦生手里塞了个梨,脆生生的,“解解腻,等会儿弹棉才不犯困。”

麦生咬着梨,看着哑女在给弹好的棉胎盖布,防止落灰。阳光透过窗棂,在绒丝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金粉。她忽然抬头,对着麦生笑,眼里的光比弦上的银亮更暖,像盛了一整个晒场的阳光。

午后的阳光带着初冬的暖,麦生的木槌落在粉绒上,力道轻了许多,弦音也变得柔缓,像怕惊扰了这抹浅粉。哑女在旁边慢慢铺展,粉绒在她掌心渐渐连成一片,像铺开了块晚霞染过的云。小虎则拿着竹筛,把弹好的粉绒细细过筛,连最小的硬团都不放过。

夕阳把晒场染成金红色时,第一床白棉胎已经弹好了,蓬松得像朵大云,蓝线绷出的方格整整齐齐,透着股踏实的暖。麦生站在棉胎前,看着那片柔软的白,忽然觉得这第五百六十二章的弹棉声,像首写给冬天的诗,每个音符里都藏着棉田的记忆,藏着一双手的温度,把春种秋收的辛劳,都弹成了这满室的暖阳,和将来裹在身上的安稳。

晚风带着凉意掠过窗棂,麦生把棉胎搬进仓房,哑女往灶膛里添了把柴,让余温能多留会儿。弦音的余颤还在空气里轻轻荡,像在哼着首未完的歌,等着明天把粉绒也弹成暖,把这弹棉声里的日子,过得像棉胎一样,蓬松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