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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殿前应对显风骨 宫闱暗流隐机锋

“说书”场子散了,天子起驾还宫,侍讲大臣们鱼贯而出。凌云与李清,以及几位身着浅绯或青色官袍的翰林官、舍人,皆避让道旁,请那些身着紫袍、红袍的宰辅重臣先行。

趁此间隙,李清凑近凌云,低声揶揄道:“凌贤弟,你这番忠直敢谏的嘴脸,倒是学得惟妙惟肖,几可乱真。只是不知,劝诫陛下莫要沉湎声色的凌舍人,自家可能做到否?”

凌云面露无奈,低声道:“李兄说笑了。身在其位,逢场作戏,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他目光瞥向方才向天子提议让他担任朝会宜读官的那位老臣背影,歪了歪嘴问道:“方才那位是……?”

李清了然一笑,低语道:“彦文杰,彦阁老。”

原来就是那位在京官中口碑不佳、被诟病为严苛倨傲的彦章事!凌云心中暗骂几句,实在想不通此人为何要多此一举,难道就为了迎合少年天子那一丝捉弄人的心思?

这回凌云倒是猜对了几分。彦章事行事,惯于在细微处讨好君上,既不易引人注目,又能积攒好感,面上还冠冕堂皇。先帝当年破格提拔他入中书省,看中的或许正是这份“润物细无声”的本事。

凌云压低声音问道:“李兄可知,陛下平日都读些什么书?”

李清闻言轻叹:“太后与永嘉殿下对陛下管教甚严,日课所读,不离经史典籍、诗词策论、历法算数之类。左右近侍,无人敢献杂书。”

凌云将声音压得更低:“那……陛下身边,可有侍寝的宫人?”

李清被这大胆的问题问得一怔,摇头道:“应当是没有的。太后与长公主唯恐陛下年少,耽于女色有伤圣体,乾清宫侍奉的女官,皆选的是年长稳重的妇人。”

这过的什么日子……凌云不禁在心底为这位少年天子默哀了三息。凌云几乎可以断定,陛下出“踏春”这类题目,绝非心存轻慢,实是少年人情窦初开,对这类题材自然好奇——毕竟,唐诗中描写闺情春怨的佳作车载斗量,这或许已是陛下能接触到的、最“大尺度”的性情启蒙了。

可怜陛下这点微末乐趣,今日还被凌云误判为“戏弄”,为了塑造刚直形象,一番大义凛然地给怼了回去。

行至会通门附近,李清需出宫,临别前想起一事,问道:“对了,近来许久未见驸马,颇觉蹊跷。多方打听,只闻其入住长公主府后便未曾露面,贤弟可知内情?听闻前番贤弟曾夜入驸马府?”

凌云心道,驸马八成是被永嘉长公主软禁了。这等丑事,长公主自然不会张扬。他略一沉吟,简略答道:“驸马曾委托下官,欲击登闻鼓,状告长公主殿下。状纸……现就在下官手中。”

李清闻言大惊:“他竟决绝至此?”

凌云察言观色,继续道:“下官自知人微言轻,实承受不起击鼓告御状的后果,若使天家颜面扫地,皆是下官之罪。故而……已将状纸呈交长公主殿下。”

李清听罢,长叹一声:“虽属无奈,但贤弟此举,只怕是将驸马置于更艰难的境地了。” 说罢摇头离去。

凌云回到中书省直房,已是午时。依制,宫中为防火患,各衙署皆不设灶,官员用饭需出宫自寻食肆。凌云正思忖去何处解决午饭,却见一名面熟的内侍匆匆而来,高声道:“凌舍人!永嘉长公主殿下有请!”

直房内尚未离去的几位同僚闻言,皆露惊异之色。这位新来的凌舍人,上任首日即被陛下召见已属罕见,如今连素来极少单独接见外臣的永嘉长公主也来相请?此子究竟是何来历?

凌云心中叫苦,只得随那内侍再次出门。此番引路的仍是那位内侍,算是熟面孔了。内侍引着凌云并非往两仪殿方向,而是向东绕过太极殿,继续向北。

凌云对宫内布局略有了解,知太极殿北面乃是甘露殿等内廷宫殿,非寻常臣工可入,不禁问道:“公公,这是欲往何处?”

吴内侍答道:“殿下在甘露殿东侧的承香殿处理宫务,偶尔小憩,今日便在那里召见舍人。”

凌云暗忖,永嘉长公主权势果然非同小可,竟能在内廷要地设有治事之所。至承香殿外,但见殿宇规模不大,却自有一股肃穆之气。

殿内,永嘉长公主正坐于案后,似在凝神思索,直至宫女提醒,方回过神来,瞬间恢复了平日的神采,对凌云开口道:“凌舍人今日面圣,应对得体,谏言有度。望尔日后尽心辅弼幼主,不可懈怠,朝廷必不亏待贤良。”

凌云微微躬身:“殿下谬赞,臣分内之事。”

长公主话锋一转:“再有几日便是太后圣寿,凌舍人先前应承的代拟贺诗,可曾妥帖?”

凌云顿时汗颜,这几日忙于交接应酬,竟将此事忘在脑后,只得硬着头皮道:“已有腹稿,不日便可誊清奉上。”

永嘉长公主微微颔首,屏退左右,示意凌云近前几步,直至凌云能隐约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才压低声音道:“太后万寿,普天同庆,本宫与驸马不可或缺。然则驸马近日……心绪不宁,行为颇多悖逆,恐生事端。” 她顿了一顿,直视凌云:“还需劳烦凌舍人,再去劝一劝驸马。”

原来,上次凌云“献上”驸马亲笔所书的状纸后,永嘉长公主勃然大怒,当即软禁了驸马。本想好生谈谈,化解干戈,谁知驸马仿佛认准了“登闻鼓”是唯一出路,态度坚决,屡谈不拢。万寿节将至,若驸马在庆典上闹出什么,长公主颜面何存?无奈之下,只得找来此事“始作俑者”的凌云,希望他能去劝说驸马回心转意。

凌云心中叫苦不迭,只想远离这是非旋涡,连忙推脱。

永嘉长公主柳眉微蹙,玉手轻拍案几:“凌云!此事追根溯源,皆因你而起!本宫念你及时告知,未予深究。然堂堂七尺男儿,岂敢作而不敢当乎?”

“非是下官推诿,实乃无辞可劝驸马。”

“说辞本宫已为你想好,你只需依言转述即可。” 长公主语气不容置疑。

迫于长公主威势,加之凌云自己也盘算着能否请长公主出面,免去那“宜读官”的苦差,最终只得应承下来。

等他回到直房,已是午后。依制,官员需至申时方可散班。他初来乍到,不便早退,且长公主那边也需时间安排,便约定日落前再行出宫。

腹中饥饿,凌云匆匆寻了些吃食果腹,随后回到那间狭小的直房暂歇。今日是他首日上任,并无具体事务,正好借此熟悉环境,摸清深浅。

“凌舍人不去拜会诸位章事么?” 门外廊下忽有人问道。

凌云抬头,见是早晨引他入职的那位秦姓舍人,便笑道:“有劳秦兄挂心。下官新进末学,人微言轻,岂敢贸然搅扰章事清静?唯当勤勉王事,以报君恩。”

秦舍人本是好意提点,闻言不禁一怔,这新同僚似乎并无攀附章事之意?是恃才傲物,还是另有所恃?

现今中书门下有四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凌云深思后,确不打算主动拜谒。他对自己此职的特殊性认知愈深:设立“分署文书”之责,虽有制衡相权之意图。自己恰是此意图下的产物,若与章事过往甚密,反失其设立本意。虽章事权倾朝野,但名义上,自己乃是天子近臣,与章事并非严格隶属。且自己的前程,或许依托于帝心或如永嘉长公主般的势力,比单纯依附某位章事更为稳妥。

刚送走秦舍人,便有殿中省的内侍捧来一些文书请示如何分派。凌云强忍住行使权力的冲动,问道:“往日是如何处置?”

内侍答:“皆送中书省公文柜中,四位章事共阅,或轮番抽取处置。”

凌云心下无语,这近乎抽签的法子,倒也省事。“今日仍依旧例,明日再议。”他吩咐道。

一下午再无他事。申时过后,官员们陆续散班。直至宫门将闭,永嘉长公主方遣人来引凌云出宫,前往长公主府。凌云心知,说服驸马这趟差事,是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