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不再多言。
对他来说，道理已讲尽，法理已言明。
剩下的……
唯有执行！
“苏定方！”
李恪的声音再次传出：“执行命令吧！”
“末将遵命！”
苏定方再无任何迟疑，抱拳厉声应诺，猛地转身，大手狠狠向下一挥：
“杀！！！”
早已蓄势待发的将士，挥舞着冰冷的兵刃，向着那群官员和士子冲杀过去。
直到冰冷的刀锋触及身体，同伴的鲜血溅到脸上。
这些还沉浸在“青史留名”中的官员和士子们，才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他们意识到，太子殿下并非恫吓，而是真的……要对他们进行血腥清洗！
刹那间，所有的风骨、气节、清议，都被恐惧和求生的本能碾得粉碎。
“太子殿下！臣知错了！臣再也不敢了！”
一位骂得最凶的御史，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殿下！下官是被小人蛊惑啊！求殿下开恩，饶了下官这条狗命吧！”
“殿下！给罪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是郑玄泰！是郑玄泰这个狗贼煽动我们！殿下明鉴啊！我等是冤枉的！”
“学生只是一时糊涂，殿下饶命！学生再也不敢非议朝政了！”
“殿下！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杀就杀郑玄泰啊！是这个老匹夫的罪！”
哭喊声、求饶声、推诿罪责声、磕头声……
交织成一片。
与之前慷慨激昂的骂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此刻才明白，在冰冷的屠刀面前，他们赖以自傲的清流身份和士子光环，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然而。
回应他们的，只有那毫不留情的冰冷刀锋！
“噗嗤！”
“啊！”
利刃入肉声、骨骼碎裂声、临死前的惨叫声……瞬间取代了所有的求饶。
鲜血染红了青石板，浓郁的血腥气冲天而起。
方才还人头攒动的请愿人群，在绝望和哭泣中，被一片片砍倒在地。
承天门前，已然化作了血腥的修罗屠场。
李恪端坐于玉辇之内，冷漠注视着这一切。
城楼上的李世民，看着下方一边倒的屠杀，几度抬起手臂想要制止。
但最终没有阻止，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另一边。
李泰被两名金甲侍卫架着胳膊，尚未离开，近距离目睹了这场血腥屠杀。
起初，当士兵的屠刀挥向那些请愿者时，李泰心中甚至掠过一丝快意。
“杀吧！李恪，你果然是个暴戾之徒！你杀了他们，就是自绝于士林！”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士子被杀死，变成地上扭曲狰狞的尸体……
李泰脸上的快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恐惧。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想利用这些人打击李恪的威信，他只想收获名声和父皇的青睐！
他从未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般局面！李恪……他怎么会？他怎么敢？！
肆意屠杀清流，他难道不怕天下悠悠众口吗？
就在李泰被吓得得魂不附体之时，玉辇之内，李恪的声音再次响起：
“郑玄泰一家老小，即刻押赴东市，午时三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这道命令，彻底压垮了李泰的心理防线。
郑玄泰……是他之前极力鼓吹的忠良典范、士林楷模、当世鸿儒！是他用来攻击李恪的重要旗帜！
而现在，李恪不仅要杀光为他请愿的人，更要将他满门抄斩，曝尸市曹！
这不仅是杀人！
更是在诛心啊！
李恪在用最残酷的方式，将郑玄泰及其家族，给彻底碾碎成齑粉！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与他这位太子作对，会是何等凄惨的下场！
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几乎让李泰窒息。
“不……不……”
李泰嘴唇哆嗦着，瞳孔因极致恐惧而放大。
他想要挣扎，想要呐喊，却发现浑身瘫软，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
诏狱深处。
几盏如豆的油灯，映照出郑玄泰及其长子郑文轩等人，略显憔悴的面容。
郑文轩搓着手，在狭小的牢房里踱着步子。
虽然身着囚服，但嘴角却带着一丝冷嘲：
“父亲，那李恪小儿，当真是利令智昏！”
“竟敢将您这等海内人望、士林典范、当世大儒投入这诏狱之中！”
“他莫不是以为，他这个太子，靠着那点权柄，就能一手遮天不成？”
另一名郑氏子弟也接口道，语气笃定：“正是！叔父乃天下清流领袖，门生故旧遍布朝野。”
“此番无端受辱，外界怕是早已物议沸腾！”
“我敢断定，必然有不少御史言官上书死谏！长安城内的太学生、各地士子，岂能坐视不理？”
“对对！”
“外面必然沸腾了！”
“到那时，李恪小儿得恭恭敬敬把郑公请出去！”
郑玄泰盘膝坐在简陋床铺上，虽身处囹圄，却依旧维持着大儒的仪态。
他闻言，缓缓睁开微阖的双眼，抚着颌下稀疏的胡须，慢条斯理地开口：
“尔等稍安勿躁！”
“太子年轻气盛，行事酷烈，此番不过是仗着陛下宠信，逞一时之快罢了。”
郑玄泰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嘲讽的弧度：
“他将老夫抓来容易，可想送老夫出去……哼，请神容易送神难！”
“如今这诏狱之外，怕是早已风起云涌。”
“无数奏章正如雪片般飞向陛下的御案！”
“承天门外，想必也已聚集了无数为民请命、为老夫鸣冤的忠臣义士！”
“这汹汹民意，便是老夫最坚实的后盾！”
“他李恪扛得住千夫所指，扛得住悠悠众口吗？”
“父亲所言极是！”
郑文远附和道：“届时，那李恪小儿不仅要恭恭敬敬将您请出去！”
“只怕为了平息众怒，安抚士林，还得给您加官进爵，以示补偿！”
“这诏狱之苦，反倒让父亲您的清名，更上一层楼，从而名留青史！”
“不错！”
郑玄泰点点头，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意：“老夫此番出去，绝非轻易之事！”
“他李恪若不给一个足够的交代，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承认构陷之过！”
“老夫……是绝不会踏出这诏狱半步的！”
“否则，天下人岂不笑我郑玄泰软弱可欺？”
郑玄泰越说越得意，越说嘴角也越翘越高。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李恪被迫低头，亲来狱中迎请他，并许以高官厚禄，来求他和解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