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指挥中心。
赵刚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由圆圈和三条波浪线组成的诡异符号。
他的呼吸停滞了。
那不是金属徽章。
那是来自地狱的烙印。
“林凡……”
赵刚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音节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这是731部队的秘密标识!”
“这群恶魔的亡灵……它怎么会出现在南京?!”
电话那头,林凡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这种极致的平静,反而比雷霆咆哮更令人心悸。
“我看到了。”
“赵刚,冷静。”
冷静?
赵刚眼球瞬间布满血丝,他几乎是在用胸腔共鸣在咆哮。
“我怎么冷静!”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在南京陷落前夕,有731的残余分子,偷偷在那里埋藏了东西!”
“是资料!还是……还是那些该死的生化样本?!”
一想到那些灭绝人性的瘟疫可能就埋在三十万冤魂沉睡的土地下,赵刚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巨手攥住,剧痛到几乎窒息。
林凡没有争辩。
他只说了一句。
“已经锁定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指挥中心的主屏幕画面骤然切换。
一张高精度南京卫星图之上,无数泛黄的旧地图、日军建筑图纸、解密档案化作数据洪流,疯狂闪烁、重叠、校准。
最终,所有信息流都合于一点,一个闪烁的红点在地图上浮现。
那是一家位于南京郊区,早已废弃的教会医院。
“历史档案显示,这家医院在战争期间被日军征用,对外宣称伤兵疗养院。”
林凡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回荡在死寂的指挥中心。
“但它的地下,拥有远超常规医院规模的独立供水、排污和电力系统。”
“命令已下达,南京军区的工兵和生化防护部队,正在赶往现场。”
赵刚看着屏幕上那个看似无害的红点,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那座废弃医院的地下,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一个足以让整个民族再次流血的,肮脏秘密。
……
南京郊外,废弃医院。
夜空被刺耳的警报声撕裂。
数百名武装战士已将此地封锁得水泄不通,外围,生化防护部队的白色车辆在夜色中散发着不祥的光。
挖掘在绝对静默中进行。
空气里只有工兵铲切开泥土的“沙沙”声,和每个人压抑的喘息。
“挖到了!”
一声低呼打破了沉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探照灯光柱下,一个用铅皮和沥青层层密封的巨大金属箱,静卧在深坑底部。
箱体上,那个魔鬼徽记清晰可见。
生化专家穿着厚重防护服,小心翼翼地进行扫描。
“报告指挥部,箱体密封完好,未检测到生物活性泄露。”
众人长舒一口气。
然而,当箱子被吊起,用激光切割设备打开后,所有人的脸色,再度惨白如纸。
箱内没有金银财宝,没有机密文件。
只有一排排码放整齐的玻璃试管。
试管内,是各种颜色的粘稠液体和培养基。
霍乱、炭疽、鼠疫……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场足以吞噬数万生命的灾难。
而在试管旁,还躺着一份用油布包裹的行动计划。
封面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
“南洋基地转移计划”!
东条英机在飞机上那几句疯癫的胡话,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冰冷的证实。
……
北平,作战室。
李云龙正对着地图,兴致勃勃地研究怎么把“定远”号开得更威风。
赵刚猛地撞开门,将那份计划的影印件狠狠拍在他面前。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拿起文件,只看了一眼,那股刚刚平息的,从尸山血海里带来的杀气,轰然冲天而起!
“操-他-娘的!”
李云龙一拳砸在面前的合金桌面上。
“轰!”
坚固的桌面,被他砸出一个清晰的拳印。
“这帮狗-娘-养的畜生!死到临头,还留了这么一手!”
“南洋是吧?好!好得很!”
李云龙抓起电话就要往总参拨。
“老子现在就去!给老子一个师!不!给老子一个军!老子亲自带队,去他娘的南洋,把这帮杂碎的窝给它连根拔了!有一个算一个,全给老子烧成灰!”
他的双眼,燃烧着不加掩饰的,最原始的暴怒。
“你给我放下!”
赵刚一把按住他的手,脸色铁青。
“你疯了?受降仪式就在眼前,全世界都看着!你这个第一元帅要临阵脱逃?”
“去他娘的元帅!”李云龙脖子上青筋暴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老子不去把这帮畜生宰了,这元帅当得心里不踏实!”
“这是命令!”赵刚吼道,“林凡同志的命令!清剿731残余,‘利刃’会负责!你的任务,是给老子老老实实地,站到东京湾去,代表这个国家,接受他们的投降!”
李云龙的动作僵住了。
林凡的命令,他不敢不听。
他胸膛剧烈起伏,最终,还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不甘地放下了电话。
看着李云龙那副不服气的样子,赵刚叹了口气,从身后拿出一个文件夹。
“行了,别耍你的驴脾气了。”
“从今天开始,到受降仪式结束,你哪儿也不许去。”
“老老实实给我在这个屋里,进行为期一周的‘外交礼仪速成班’!”
……
于是,共和国第一元帅李云龙同志,迎来了他戎马生涯中,最艰难的一场“战斗”。
一间被临时改造成西餐厅的房间里。
李云龙穿着一身笔挺得像刀锋的元帅服,浑身不自在地坐在长桌前。
面前,是一副锃亮的刀叉。
赵刚亲自上阵,耐着性子示范。
“老李,看好了,左手拿叉,右手拿刀。”
“切牛排,从左边开始,切一块,吃一块,别一下子全切完,不礼貌。”
李云龙瞪着眼,笨拙地拿起刀叉。
他用尽了力气,刀子却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好不容易叉起一块肉,送到嘴边,“啪嗒”一声,掉回盘里,溅了一身油。
“他娘的!”
李云龙终于炸了,把刀叉往桌上狠狠一扔。
“老子用筷子能从碗里夹花生米,用这破玩意儿,连块肉都喂不进嘴里!”
“老赵,你跟林凡说说,能不能换筷子?这是人用的吗?”
赵刚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强行挤出一个微笑。
“老李,国际惯例,忍忍。”
“我忍不了!”李云龙一肚子火,“老子宁可去跟坂田联队再拼一次刺刀,也不想在这儿学怎么夹菜!”
赵刚看着他这副滚刀肉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他摇了摇头,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
“行了,吃饭的事先放一边。”
“这是外交部连夜给你准备的《受降仪式发言稿》,你给我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李云龙接过文件,只看了一眼,脑袋“嗡”的一声,比被炮弹炸了还难受。
白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字。
“溯及甲午,百年国殇,今朝雪耻,告慰英灵……”
“鉴往知来,铸剑为犁,和平之光,普照万邦……”
全是之乎者也,比古董还难懂。
“老赵……这……这上面写的都是啥玩意儿?”
李云龙指着稿子,一脸痛苦。
“是鬼画符吗?”
“每个字我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咋就一句都看不懂了?”
赵刚的脸,彻底黑了。
他指着稿子,一字一句地命令道:“我不管你懂不懂,今天晚上,不睡觉也得给老子把它背得滚瓜烂熟!”
说完,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李云龙一个人,对着那份“鬼画符”,愁眉苦脸。
夜深了。
李云龙偷偷地,将那份让他头痛欲裂的发言稿,小心翼翼地叠好,塞进了自己擦得锃亮的马靴里。
他决定了。
到时候,就“自由发挥”!
他就不信,凭他李云龙的嘴,还说不过那帮手下败将!
门缝外,赵刚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无声地叹了口气,脸上是一种“果然如此”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