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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铁槊镇唐末 > 第156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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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和七年冬,第一场雪落下,潞州北境,滏水南岸的营垒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昭义军留后、雁门郡公李铁崖麾下大将王琨,顶盔贯甲,按刀立于哨塔之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冰封的河面,望向对岸连绵的河东军大营。斥候刚报,对岸的康君立部虽无大规模进攻迹象,但游骑活动频繁,显然并未放松警惕。王琨啐了一口,寒气在空中凝成白雾:“沙陀狗崽子,还不死心!”

正当王琨盘算着如何再派死士过河夜袭扰敌时,一骑快马冲破风雪,自南而来,直入营寨。来者乃潞州防御使府信使,浑身披霜,手持赤羽急报。

“王将军!潞州急令!”信使滚鞍下马,声音嘶哑,“宣武大将葛从周,突率万余精锐,自河阳西进,已破泽州天井关,兵锋直指高平!段刺使求救!主公有令,命将军即刻遴选精锐,火速东援泽州!”

“什么?!”王琨虎目圆睁,一把夺过军报,快速扫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葛从周这老贼!竟敢先对泽州动手?!那天井关是纸糊的不成!”

他猛地抬头,望向北岸,又看向东方,胸口剧烈起伏。北有河东虎狼窥伺,东有宣武重兵压境,泽州若失,潞州东翼洞开,后果不堪设想!主公此令,是要他弃北线而救东线!可对面康君立……

“将军,北线……”副将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面露忧色。

王琨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久经沙场,深知此刻犹豫不得。主公既下此令,必是潞州已无多余机动兵力,且判断河东军短期内不会大举南下。这是要行险一搏!

“妈的!顾不了那么多了!”王琨猛地一拍垛口,雪屑纷飞,“北线暂取守势,量那康君立也不敢轻易渡河!泽州若丢,咱们都得完蛋!”

他转身,声如炸雷,传令全营:

“张都尉!”

“末将在!”一名虬髯将领应声出列。

“命你率本部人马,并加强一营弓弩手,谨守滏水防线!多布疑兵,广插旌旗,日夜巡逻,做出主力仍在的假象!没有我的将令,半步不许后退!若河东军敢来,就给老子往死里打!”

“得令!”

“亲卫营!‘虎贲’前都!立刻拔营,随我轻装疾驰泽州!”

“诺!”

军令如山!小半个时辰后,王琨亲率一千五百精锐(其中包含一百五十名“虎贲”重步兵),人衔枚,马裹蹄,冒着漫天风雪,悄然离开滏水大营,向东狂奔而去。队伍如同一条沉默的铁流,在雪地上碾出深深的痕迹。

王琨一马当先,心中焦急如焚。他深知,自己带走的几乎是北线最锋利的刀刃。此刻北线空虚,全凭“空城计”震慑河东。泽州之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康君立察觉北线有变,挥师南下,潞州危矣!

几乎在王琨接到军令的同时,潞州砺锋堂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李铁崖独臂按在沙盘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沙盘上,代表宣武军的红色小旗已插上天井关,逼近泽州治所高平。北面,代表河东军的蓝色小旗依旧在滏水北岸虎视眈眈。

“王琨部已抽调东援。”李铁崖声音低沉,“北线只剩赵横守滏口陉,兵力空虚。此乃行险一搏!”

冯渊面色凝重:“将军,此事实在太过突然。葛从周此举,狠辣异常!不仅是要断我臂膀,更是要逼我两线作战,首尾难顾!如今王将军东去,北线……唉,只能期盼康君立反应迟缓,或慑于将军威名,不敢轻动了。”

韩德让忧心忡忡:“泽州段亮,能撑到王将军抵达吗?高平城虽坚,然骤逢大变,军心恐已动摇。”

“段亮守不守得住,已不由他!”李铁崖眼中寒光一闪,“此刻,已非救泽州,而是救我等自己!泽州必救,但如何救,救下来如何,需有全盘考量!”

他看向冯渊:“冯先生,依你之见,王琨此去,胜算几何?后续该如何行事?”

冯渊沉吟片刻,指尖划过沙盘上泽州的位置:“王将军勇悍,‘虎贲’精锐,若能及时抵达高平,依托城防,与段亮里应外合,暂阻葛从周锋芒,应有五六成把握。然,欲退强敌,恐非易事。为今之计,需双管齐下。”

“其一,军事上,除王琨外,需再派一将,率一支偏师,自滏口陉秘密东进,迂回至泽州北部山区,袭扰宣武军粮道,或伺机攻其侧后,令葛从周不能全力攻城。”

“其二,外交上,需立刻遣使北上邢州!”

“北上邢州?”韩德让一惊。

“正是!”冯渊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去见康君立,甚至……设法将消息透给李克用!”

李铁崖目光一凝:“先生之意是……”

“祸水东引,驱虎吞狼!”冯渊压低了声音,“派一能言善辩之死士,密见康君立。不必提求救,只‘告知’其:宣武朱温,已遣葛从周攻泽州,其意在吞并昭义全境,断河东南下之路。若泽州落入朱温之手,下一步,必是与潞州死磕,届时无论谁胜谁负,河东再想南下,难如登天!不若……暂且搁置滏水之争,坐观潞州与朱温相争,或……默许我军东调,甚至暗中行个方便?总之,要让河东觉得,此刻打我潞州,不如让朱温与我先拼个两败俱伤更有利!”

李铁崖闻言,眼中精光大盛:“好计!此乃阳谋!李克用枭雄,必能看清其中利害!即便他不助我,只要他按兵不动,我军便可全力东顾!”

“然此行险极!”冯渊补充道,“使者需有胆有识,且需备好‘礼物’,如……释放部分河东俘虏,以示‘诚意’。”

“便依先生之计!”李铁崖决断道,“小乙,斥候营中可选得胆大心细、熟知北地情势之人?速去安排!”

“末将即刻去办!”小乙领命而去。

“赵横那边,”李铁崖继续下令,“传令,命其谨守滏口陉,多派哨探,严密监控河东大营动静!若有异动,烽火为号!”

“再传令潞州城内,即日起全城戒严,加强巡防,预备队时刻待命!”

“韩老,后勤粮秣,优先保障东线!”

“诺!”

军令一道道传出,潞州这座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王琨率领的精锐,正顶风冒雪,在崎岖的山道上向泽州疾进。而一名胆大包天的斥候队正,已带着李铁崖的密信和“礼物”,悄然北渡滏水,消失在河东军控制的地区,目标是邢州康君立的大营。

砺锋堂内,李铁崖独自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局势已完全失控,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他将北线的安危,寄托于敌人的算计和犹豫之上,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朱温……李克用……”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独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都想吞了我?那就看看,谁的牙口更硬!这盘棋,还没完!”

风雪呼啸,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惨烈厮杀奏响序曲。潞州的命运,泽州的存亡,乃至整个昭义地区的格局,都系于东线那座风雪中的孤城,和北线那条薄冰般的防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