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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大阵主 > 第380章 新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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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路的繁荣如同奔涌的活水,滋养着边境的每一寸土地,也让一种微妙而稳固的平衡,在黑水河两岸悄然成型。这平衡,超越了传统的君臣纲常,模糊了正统与叛逆的界限,在这片由血与火重塑的土地上,自成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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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鹰坪的夜晚不再只有风声和狼嚎。

集市区的灯火会持续到子夜,酒肆里传来商队护卫们粗犷的划拳声,夹杂着南腔北调的谈笑。几个“阵风”的老人坐在角落里,听着一个说书人唾沫横飞地讲着“夏先生风嚎谷布阵困杀狼骑,纪将军黑水河银枪挑翻神殿祭司”的段子,虽与事实略有出入,却无人戳破,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王栓子如今有了一个像样的“公事房”,里面堆满了账册、文书。他正对着几个新提拔起来的小头目吩咐:“……东区新划出来的那片地,按先生定的规矩,每户流民可分五亩,头三年赋税减半,但必须参加民兵操练,遇警需听从征调。明白了吗?”

“明白了,栓子哥!”

“还有,纪将军那边送来了一批过冬的厚棉衣,优先分给有老人孩子的人家。都给我把眼睛擦亮,谁敢克扣,军法从事!”

“是!”

这一切琐碎而充满生机的日常,都建立在一种无形的平衡之上。这平衡的核心,在于落鹰坪的夏明朗,与北大营的纪昕云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与日渐深厚的信任。

这一日,夏明朗正在推演沙盘。沙盘上不仅标注了地形与兵力,更增加了税卡、集市、流民安置点等新的要素。他手指虚点,神识沉入地脉,感受着能量在新增的聚灵阵节点间流转。落鹰坪的“势”越来越强,但与纪昕云北大营那股凛然锋锐的军势,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在黑水河上空隐隐交融,形成一道更为磅礴的无形屏障。

“先生,”王栓子敲门进来,脸色有些古怪,“营外来了几个读书人,说是从南边游学而来,想……想拜见‘夏帅’,探讨边政。”

“夏帅?”夏明朗眉梢微挑。这个称呼,带着几分僭越,却也折射出外界对他此时地位的某种认知。

“打发了就是。”

“恐怕不行,”王栓子挠头,“他们不是空手来的,还带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流民,说是沿途收容的,恳请我们安置。而且……他们言语间,对朝廷颇多微词,对先生您和纪将军治理边境的‘新气象’倒是极为推崇。”

夏明朗目光微动。这些“读书人”,目的恐怕不单纯。是真心来投?还是某些势力派来试探的棋子?

“按规矩安置流民。至于那几个读书人,”他略一沉吟,“给他们找个地方住下,提供饮食,暂不接见。他们若有真才实学,观察些时日,或可任用。若只是夸夸其谈,或别有用心,再驱逐不迟。”

“明白。”

几乎在同一时刻,纪昕云的北大营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是纪家在军中的一位远房叔父,代表着家族长老会的意志。屏退左右后,这位叔父语重心长:“昕云,你如今拥兵在此,与那夏明朗合作,虽暂时稳住了局面,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家族的意思是,趁现在王都局势未明,你应早作打算。七皇子与八皇子,无论谁最终胜出,都需要倚重边军。你手握重兵,又有实际控制边境之功,届时无论投向哪边,一个实封侯爵跑不了,纪家也能更上一层楼!何必与一个来历不明的‘阵主’绑在一起,徒惹猜忌?”

纪昕云安静地听着,手中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她及笄时母亲所赠。帐内炭火噼啪,映照着她沉静的侧脸。

“叔父,”待来人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您说的道理,侄女都懂。但您看看我这营中将士,他们如今吃得饱,穿得暖,家人得以安置,巡边护商,活得有尊严、有盼头。这份安稳,是靠着与落鹰坪的合作,靠着这条商路的税收得来的。您让我现在抛开这一切,去参与王都那摊浑水,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爵位,且不说成败,您让我如何面对麾下这些信任我、跟随我的儿郎?如何面对边境这些刚过上几天安稳日子的百姓?”

她抬起眼,目光如秋水般明澈,也如寒冰般坚定:“纪家的荣辱很重要,但侄女的责任,在这黑水河,在这北境防线。这里的规矩,是我和夏明朗一起立下的。只要这里的军民还需要我,只要这条商路还需要北大营的旗帜来安定人心,我便不会离开。至于王都谁胜谁负……届时再说吧。”

那叔父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侄女,最终长叹一声,知道再劝无用,悻悻离去。

纪昕云走到帐外,寒风拂面,让她精神一振。拒绝家族的建议,意味着她彻底将个人的命运与这片边境捆绑在一起。她回头,看向落鹰坪的方向,那里灯火点点,与她这边营盘的炬火遥相呼应。

她与夏明朗,一个拥有绝对的军事力量和民心向背,代表着新生与变革;一个代表着残存的王朝法统与沟通外界的渠道,维系着最后的“名分”与秩序框架。两人合作,互补短长,共同抵御着外部威胁(如冰原余孽),也抵御着来自王朝内部的明枪暗箭(如七皇子的诏书、家族的压力)。

这种平衡,脆弱而又坚韧。它建立在两人超越世俗名分的特殊同盟关系之上,建立在对彼此能力与品格的信任之上,也建立在共同维护这片土地安宁的现实利益之上。

夏明朗收到了纪昕云叔父到访的消息,信中没有细节,只简单提及“家族有人来访,已送走”。他看完,将信纸折好收起,并未多问。

有些事,无需言明。

他继续完善着落鹰坪的防护阵法,同时开始着手规划开春后的垦荒事宜。王栓子报上来的流民数量越来越多,光是消耗存粮并非长久之计,必须尽快实现粮食的部分自给。

纪昕云则开始整训部队,将部分精力转向维护商路治安和帮助流民建立村寨。她的军务文书里,开始出现“劝课农桑”、“抚辑流亡”这类原本属于地方官职责的内容。

他们都清楚,王都的变局如同悬顶之剑,不知何时会轰然落下。但在那之前,他们必须抓住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将这片土地的根基扎得更深,让这新的平衡更加稳固。

夜色深沉,黑水河奔流不息,隔开两处营盘,又如同一条坚韧的纽带,将两种力量紧紧相连。河北,落鹰坪生机勃勃,带着草莽的活力与阵法的玄妙;河南,北大营肃穆井然,延续着军伍的纪律与王朝的余晖。

在这片权力的真空中,一种超越君臣、超越男女、甚至超越正统与叛逆之分的特殊同盟关系,已然生根发芽。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王朝内部那最终变局的到来。但与之前的被动不同,如今的他们,拥有了一片坚实的根据地,一支可战的军队,一条繁荣的商路,以及,一个值得信赖的盟友。

这平衡,是风暴眼中的宁静,也是新一轮博弈开始前的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