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长江北岸，荆州军大阵。
那冲天的火光，将每一个士卒脸上的惊骇都照得清清楚楚。灼热的浪潮一波波涌来，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烤干。
典韦的双眼赤红，虬结的肌肉在甲胄下贲张，恨不得肋生双翼，飞渡那片火海。许褚更是将手中的大锤捏得咯咯作响，虎目圆瞪，死死盯着那片被烈焰吞噬的区域。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沉入江底时，那一百艘黑色的“踏浪车”，竟如地狱归来的幽灵，从火海的缝隙中，毫发无伤地钻了出来。
“喔——！”
短暂的死寂之后，荆州军阵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那压抑到极致的担忧，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狂热的崇拜与高昂的战意。
“干他娘的！”典韦一拳砸在身前的女墙上，震得碎石簌簌落下。他扭过头，看向高台上的姜宇，声音洪亮如钟：“主公！夫人那边旗开得胜，也该轮到俺们了！再不动弹，俺这身骨头都要生锈了！”
“就是！”许褚瓮声瓮气地附和，他指着江对岸已经开始骚动的东吴陆军大阵，“主公你看，对面的软脚虾们都看傻了，正好冲过去，给他们一人一锤！”
姜宇的目光从江面上收回，那里的箭雨已经覆盖了周瑜的旗舰，胜负未分。但他知道，陆地上的这颗棋子，也到了该落下的时候。
他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缓缓抬起手，向前猛地一挥。
“咚——咚——咚——！”
命令的战鼓声，如同雷鸣，在北岸炸响。
“吼！”
早已按捺不住的典韦，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他一手一柄大戟，第一个从阵中冲了出去，像一颗黑色的陨石，砸向东吴的军阵。
紧随其后的，是扛着一柄巨锤的许褚。他奔跑起来，大地都在颤动，那魁梧的身躯，像一头出闸的洪荒巨兽。
在他们身后，是数万早已热血沸腾的荆州步卒，汇成一股钢铁的洪流。
……
南岸，东吴陆军阵前。
老将程普手按剑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水军那边的情况，他看得一清二楚。都督那堪称天衣无缝的火攻之计，竟然被对方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给破了。这不仅是战术上的失利，更是对整个江东军士气的沉重打击。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士卒们，那些刚刚还自信满满的江东子弟，此刻正交头接耳，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不安。
“稳住阵脚！弓弩手准备！”程普厉声喝道，试图用自己的威严压下军中的骚动，“水上是水上，陆上是陆上！今日，便让荆州鼠辈，见识我江东步卒的厉害！”
话音未落，他便看到，对岸的荆州军阵中，冲出了两个黑点。
那两个黑点，越来越大，速度快得惊人。
一个，像一道黑色的旋风。
另一个，像一堵移动的肉墙。
程普征战一生，见过的猛将不计其数，可从未见过如此骇人气势的两个人。
“前军！举盾！长矛手上前！”他下意识地嘶吼着。
东吴军的前排，是经验最丰富的丹阳兵，他们迅速反应，数百面大盾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盾牌的缝隙中，伸出无数闪着寒光的矛尖，如同一只钢铁的刺猬。
然而，这只刺猬，在典韦面前，脆弱得像纸糊的一样。
“开！”
典韦一声爆喝，双戟舞成一团黑色的死亡龙卷。他没有丝毫减速，就这么直挺挺地撞进了盾墙之中。
“咔嚓！砰！”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连成一片。坚固的盾牌，在典韦那灌注了全身力道的双戟面前，如同朽木般被撕开、砸碎。持盾的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那狂暴的力量震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只一个呼吸，那道看似坚不可摧的盾墙，便被硬生生凿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贼将休狂！”一名东吴校尉红了眼，挥舞着大刀，带着十几个亲兵，从缺口处迎了上来。
典韦看都没看他，左手的大戟顺势一挥，划出一道简单的横线。
那名校尉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他的虎口瞬间崩裂，大刀脱手飞出。紧接着，那柄大戟便扫过了他的脖颈。
-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看到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具正在喷血的无头身体。
典韦的身形没有片刻停顿，他从那具尸体旁冲过，双戟每一次挥舞，都带走数条生命。他所过之处，留下的不是尸体，而是一地残肢断臂，血肉模糊。
东吴的士兵们吓破了胆。他们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个只知杀戮的机器。
如果说典韦是撕开布帛的利刃，那许褚，就是碾碎一切的巨石。
他没有典韦那般灵巧，但他有最纯粹，最不讲道理的力量。
面对前方的长矛阵，许褚咧嘴一笑，那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兴奋。他非但不躲，反而加快了速度，将手中的巨锤，抡圆了，像打地鼠一样，朝着那片矛林砸了下去。
- “轰！”
一声巨响。
最前排的十几根长矛，连带着后面的人，被这一锤直接砸进了地里。木屑、铁片、碎骨、血浆，混杂在一起，爆成一团血雾。
许褚一锤得手，更是兴起。他迈开大步，在敌阵中横冲直撞，手中的巨锤每一次落下，都清空一大片区域。有几个悍不畏死的东吴兵从侧面扑上来，试图抱住他的大腿。
许褚嫌他们碍事，竟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脚踝，将他整个人抡了起来，当成了武器，朝着旁边的人群扫了过去。
“滚开！”
伴随着几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叫，那几名扑上来的士兵，被他们自己的同袍砸得筋断骨折。
程普在帅旗下，看得手脚冰凉。
这两个人……是怪物吗？
他麾下的江东精锐，在孙坚、孙策麾下，经历过无数恶战，何曾像今天这样，被人砍瓜切菜一般屠杀？
“亲卫营！上！给我拦住他们！拦住他们！”程普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颤抖。
三百名身披重甲，手持精良兵刃的亲卫，是程普最后的底牌。他们怒吼着，从两翼包抄，像两道铁钳，朝着正在阵中肆虐的典韦和许褚夹了过去。
“来得好！”典韦大笑一声，不退反进，主动迎上了一边的亲卫。
许褚也看到了另一边的敌人，他一把扔掉手里那个已经快散架的“人肉兵器”，舔了舔嘴唇，扛着大锤，迈步迎了上去，嘴里还嘟囔着：“这边归俺，你别抢！”
三百名精锐，对两个人。
本该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围杀。
然而，战局却呈现出一面倒的屠戮。
典韦的双戟，在亲卫营中掀起了一场血腥的风暴。那些足以抵挡寻常刀剑的重甲，在他的戟刃下，比纸厚不了多少。他时而突刺，时而横扫，时而劈砍，每一招都简单直接，却又致命高效。他像一个最高效的屠夫，精准地收割着生命。
许褚那边，则更加暴力直接。他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攻击，任凭那些刀剑砍在自己厚实的甲胄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而他的巨锤，每一次挥出，都带着风雷之声。一名亲卫营的队率，自恃勇力，举起盾牌，想硬抗一记。
结果，许褚的锤子落下，盾牌凹陷，紧接着是头盔，再然后，是整个上半身。那名队率，被一锤砸成了一滩不可名状的肉泥。
- 这血腥无比的一幕，成了压垮东吴军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三百名亲卫营，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就被这两个怪物屠戮殆尽后，整条战线，彻底崩溃了。
“妖怪啊！”
“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恐慌，如同瘟疫，瞬间传遍了整个军阵。士兵们扔下兵器，掉头就跑，互相推搡，互相踩踏。
程普看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景象，一张老脸血色尽失。他想拔剑自刎，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败了。
一败涂地。
高台上，姜宇看着典韦和许褚在敌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看着东吴的陆军土崩瓦解，胸中涌起一股万丈豪情。
有此二将，何愁天下不定！
“主公，乐呵得太早了点。”郭嘉的声音幽幽传来。
姜宇一愣，顺着郭嘉的目光，再次望向江面。
那片火海，声势已经减弱。孙尚香的箭雨，似乎也未能对周瑜的旗舰造成致命的打击。
最诡异的是，那些被冲散的东吴战船，并没有溃逃，反而正在以一种极高的效率，重新集结。
它们没有再摆出进攻的阵型，而是在江心，缓缓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首尾相连的圆形。
那阵型，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又像一只睁开的，冰冷的眼睛，正静静地凝视着北岸。
就在姜宇心生警惕之际，一名“尘风堂”的探子，连滚带爬地冲上了高台，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
“主公！不好了！”
“周瑜的船……周瑜的船上，升起了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