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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宋徽宗赵佶亲政,作风陡然一变,虽未必真能夙兴夜寐,但至少心思不再全然沉溺于金石书画与道箓斋醮之中。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勤政”之风,直搅得蔡京、梁师成、高俅、蔡攸一党手忙脚乱,如坐针毡。

他们几番打探,终于知晓,根源竟出在那个献上天书、名唤王济的书生身上,正是他那套“人皇大道”之说,让官家如同着了魔一般,竟要效仿起上古圣王来。

蔡京等人对王伦自是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投鼠忌器,深知此刻官家正对其言听计从,轻易动他不得,只能暗中窥伺,等待时机。

然而,与此相对的,枢密使童贯在闻听此事后,非但没有恼怒,眼中反而掠过一丝精光。

原来,前番童娇秀被“扑天雕”李应重伤,性命垂危,幸得一道一俗两位奇人施救,才挽回性命。

此事虽被童贯极力压下,但当日童娇秀被一陌生男子当众“亲嘴”、按压心口的流言,终究是传了出去,落入了蔡攸耳中。

续而,蔡攸又听到一些流言,说童娇秀与一名为王庆的药铺老板有染,更是勃然大怒,当即与童贯解除了儿女姻亲之约。

自此,蔡攸视童贯如仇雠,凡童贯在朝堂之上倡议北伐、联金灭辽之策,蔡攸必引经据典,纠集一众清流文官,以“劳民伤财”、“轻启边衅”、“恐引狼入室”为由,极力驳斥阻挠。

北伐所需的粮秣、兵员、军械调度,在蔡攸一党的暗中作梗下,处处掣肘,进展缓慢,令童贯焦头烂额。

如今,听闻官家身边突然冒出个能影响圣意的“王先生”,童贯如同在迷雾中看到了一盏明灯,立刻备下厚礼,亲自前往王伦的赐第拜会。

此刻的王伦府邸,早已非昔日冷清模样。

门前的车马几乎堵塞了巷口,各路官员,无论是自诩清流的文臣,还是世袭罔替的勋贵,乃至一些好奇的宗室子弟,名帖如雪片般递入。

他们都希望能拜会这位简在帝心的“王先生”,或攀附交情,或探听口风,或有所请托。

然而,王伦对这一切喧嚣保持着惊人的清醒与疏离。

他深知自己根基浅薄,犹如无根浮萍,且身负不可告人之秘,一旦卷入这东京汴梁盘根错节的势力网络,必将身不由己,万劫不复。

因此,对于绝大多数访客,他都以“潜心破译天书,不敢怠慢圣意”或“偶感风寒,需静心休养”为由,婉言谢绝,闭门谢客,姿态谦逊却坚定,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孤高。

但童贯亲自来访,分量非同小可。

这位手握西军精锐、权倾内外的枢密使,王伦无法,也不便轻易将其拒之门外,只得开门迎客。

客厅之内,香茗袅袅。

童贯虽为宦官之身,但常年执掌兵权,统御边军,眉宇间自带一股沙场淬炼出的杀伐威严,此刻虽刻意收敛,仍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

他并未过多寒暄,几句客套后便直入主题。

“王先生近日深得圣心,一番‘人皇大道’之论,更是令官家幡然醒悟,励精图治,此实乃我大宋之福,社稷之幸啊。”

童贯开口先捧,目光却如鹰隼般审视着王伦。

“童枢相谬赞了,”王伦微微欠身,神色平静无波。

“在下不过偶有所得,妄言一二,全赖陛下天纵圣明,能从善如流。实不敢当枢相如此盛誉。”

童贯呵呵一笑,指节轻轻敲击桌面,话锋随之一转。

“先生过谦了。如今官家既重‘人皇之道’,欲效仿上古圣王,立不世之功业。”

“那么,开疆拓土,收复我汉家故土燕云十六州,以彰华夏正统,扬大宋国威,这岂不是顺应天命、彰显功德之壮举?正合陛下修行‘皇道’之需啊!”

王伦心中雪亮,童贯这是要借“皇道功德”这面大旗,来行推动北伐之实。

他暗中早已得知,童贯力主联金灭辽,意在借此战功巩固权位,青史留名。

但此议在朝中阻力极大,尤其是与蔡攸一党势同水火,争执不下。

“枢相所言,自是堂堂正理。收复燕云,乃列祖列宗之夙愿,亦是天下汉民之心结。”

王伦先是肯定了目标的正当性,随即语气微沉,透出几分审慎。

“然,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陛下初涉‘皇道’,首重内修德政,稳固国本。”

“若根基未固而仓促兴兵,万一战事迁延,损耗国力,甚至……有挫败之虞,岂非与积累功德之初衷背道而驰?”

他话语委婉,但暗示的风险清晰无比——打败了,非但无功德,反而有损圣德。

童贯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对王伦这番谨慎乃至近乎消极的态度颇为不悦,但他城府极深,面上依旧带着笑意。

“先生有所不知,如今辽主昏聩,国势衰微,已成累卵之势。而我大宋兵精粮足,更有金国为援,正是千载难逢之良机!”

“若能一举克复燕云,则陛下武功赫赫,足以比肩秦皇汉武,此等开疆拓土之功,岂是寻常修德政、施小惠所能比拟?”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诱惑。

“届时,陛下‘皇道’大成,指日可待!还望先生能体察时局,在官家面前,多多陈说北伐之利,促成此事。”

“此乃为国建不世之功的良机,先生若能助成,亦当名垂青史,与国同休啊!”

王伦心中冷笑,童贯只看到辽国之衰,却选择性忽视金国之狼子野心,更对大宋军队真实的战斗力过于乐观。

他深知这场北伐即便侥幸成功,也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遗祸无穷。

他沉吟片刻,迎着童贯灼灼的目光,缓缓说道。

“枢相拳拳为国之心,王某深感敬佩。北伐之事,关乎国运气数,陛下圣心烛照,自有乾坤独断。”

“在下不过一介布衣,蒙陛下不弃,得以钻研古学,实不敢妄议军国重事,以免干扰圣听。”

他话锋一转,将重点引向实处:“况且,枢相亦知,‘皇道’根基在于德政泽被苍生,使万民归心,国力强盛。”

“若北伐欲成,其前提必是国内政通人和,粮草军械充盈,将士上下一心,有必胜之把握与万全之准备。”

“枢相或许当先着力于此,整饬军政,扫除积弊,使陛下亲眼见到此等坚实根基。”

“届时,陛下为成就‘皇道’功业计,又何须我等微末之人多言?必会乾纲独断,鼎力支持。”

这番话,王伦说得滴水不漏,既未明确反对北伐,也未答应为童贯进言,反而将皮球巧妙踢回。

他强调内部整顿与实力准备才是打动皇帝的关键,暗示童贯应先去解决蔡攸等人的掣肘,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而非寄望于他一个“方外之人”的空口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