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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最关键、最敏感的监军人选问题,赵佶心情大好,再次看向王伦,目光柔和了许多。

“王卿,举荐得宜,解朕一大难题。那这宣慰使之职……”

王伦立刻接口,姿态放得极低,将自己置于辅助位置。

“陛下,臣前番已言,于军旅实是外行,岂敢与宗泽老大人这等沙场宿望并列?宗泽老大人持节钺前往,正大光明,坐镇协调监军,必能如定海神针,使局势万无一失。”

“臣仍愿领‘淮西宣慰参谋’之职,但请陛下允臣即刻轻装简从,微服先行,赶赴淮西前线。”

他阐述自己的新角色,更具主动性和隐蔽性。

“臣之职责,在于利用此身份,避开贼寇与官府耳目,深入民间乡野,探查王庆贼军之真实动向、兵力分布、内部矛盾;”

“同时,暗访淮西各地吏治民情之弊病,查明为何王庆能如此迅速坐大,以为宗老大人及日后大军进剿提供详实耳目情报,亦为陛下日后整顿淮西吏治提供依据。”

“此外,”他压低声音,“臣亦可于暗中观察梁山军接受‘协剿’命令后的真实反应、行军纪律、与地方接触之情形,作为宗老大人明面监军之补充,互为印证。”

“如此,明有宗泽老大人持正监督,掌控大局;暗有臣探查补漏,洞察细微,明暗交织,方可保此‘借力’之策周全无虞,不负陛下重托!”

他这番安排,巧妙至极。

既展现了极高的主动性和担当,又完美避开了直接承担最主要的军政责任;既表明了不争权夺利的态度,又为自己争取到了最灵活、最能发挥他“先知”优势的行动空间。

赵佶对王伦这番“识大体、知进退、肯任事”的周密安排极为满意,龙颜大悦,欣慰道。

“王卿思虑之周详,用心之良苦,实乃朕之肱骨!处处为社稷着想,朕心甚慰!”

“便依卿所奏,卿即日便以‘淮西宣慰参谋’之身份,秘密出发,潜行查探淮西情势!朕在东京,静候卿与宗泽的佳音!”

“臣,领旨!定不辱使命!”王伦深深一拜,步履沉稳地退出了延福殿。

走出宫门,王伦仰头望了望汴京的天空。举荐宗泽,是他深思熟虑后的一步妙棋。

宗泽的刚正和能力,足以确保与梁山合作之事不至于失控,也能在很大程度上抵消朝中可能设置的障碍。

而自己先行一步,以“宣慰参谋”的身份潜入淮西,则能更灵活地运作,既可以暗中引导梁山行动,也能更好地掌控全局。

且说宗泽在登州任上,突然接到朝廷八百里加急的圣旨,闻听自己被破格擢升为龙图阁待制、淮西宣抚副使兼梁山军监军,持节钺总责协调梁山兵马征讨王庆一事,心中先是惊愕,随即涌起一股“国事艰难,老臣岂敢惜身”的豪情与责任。

他一生刚直,忧心国事,如今虽年过不惑,得此重任,亦无半分推诿,当即交接公务,只带了寥寥几名随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直趋山东梁山泊。

而此时的梁山,早已通过王伦的秘密渠道,得知了朝廷即将“借兵”以及宗泽前来监军的消息。

王进、鲁智深、武松、栾廷玉等核心头领立刻按照王伦事先规划的策略,行动起来。

他们迅速整顿梁山军容和战力的步、骑、水军混合兵马,由各位宿将,加紧操练,检修器械,囤积粮草,只等朝廷钦差到来。

宗泽一路风尘仆仆,抵达梁山泊地界时,他并未直接上山寨,而是依礼先到了临湖集——这个如今已名动山东,甚至传闻已直达天听的繁华市镇。

甫一进入临湖集,宗泽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但见屋舍俨然,街道宽阔洁净,以“水泥”铺设的路面平整如砥,车马行人往来有序。

商铺林立,货殖繁多,来自天南地北的客商云集,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其繁荣程度,竟丝毫不亚于一些府州治所。

更令他惊异的是,市井之中,百姓面容大多平和,少见菜色,眼神中透着一股别处难见的生气与从容。

他被暂时安置在朱记酒店,等待与梁山头领的正式会晤。

在此期间,他谢绝了过多的宴请,只带着随从在集市中微服行走,仔细观察。

他看到了管理市集的“市易司”吏员执法公允,看到了巡逻的士兵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所见所闻,皆与他印象中“盗匪盘踞之地”的景象大相径庭。

然而,让宗泽的内心受到冲击的,是他了解到——临湖集乃至梁山治下的核心治理机构:“议事会”及“庶务总理”制度。

他得知,此地重大事务,并非由山寨头领一言而决,而是由一个名为“议事会”的机构商议。

此会成员,不仅有梁山头领代表,竟还有临湖集各大行会的代表、德高望重的乡老、甚至还有精通农事、工坊的庶民专家!

而日常行政庶务,则交由“议事会”推选出来的“庶务总理”及其下属各司负责。现任“庶务总理”,赫然便是一位女子——吴月娘。

“这……这成何体统!”初闻此事,宗泽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儒家的纲常伦理,“牝鸡司晨,庶民议政,岂非礼崩乐坏?!”

但当他冷静下来,仔细思量,并结合这几日的亲眼所见,心中的震撼却逐渐被一种复杂的感慨所取代。

他发现,这套看似“离经叛道”的制度,运转起来却异常高效。政令畅通,各司其职,少有推诿扯皮。那个女子“总理”吴月娘,将庞大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其能力令他都暗自佩服。

而那些“庶民代表”在议事会上,就关乎切身利益的赋税、工程、治安等问题提出的意见,往往切中要害,远比那些只会空谈道德文章的迂腐官吏更了解民间疾苦。

夜深人静,宗泽在酒店房间里独坐,心潮难平。

他一生信奉忠君爱国,恪守儒家礼法,但眼前梁山治下的景象,却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一种更注重实效、更能汇集民智、似乎也更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治理模式。

“《尚书》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或许……这‘本’之固,并非只在于君主的仁德,亦在于让民声能上达,让民力能所用?”

宗泽捻须长叹,心中对梁山的观感,已从单纯的“招安对象”,悄然转变为带着一丝欣赏的复杂情绪。

“若天下州府,皆能如此……唉!”他终究没有想下去,只是觉得,这梁山泊,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