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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风起赣南 > 第269章 春雷、锄奸与北上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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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春雷、锄奸与北上序曲

二月十二,惊蛰。

尽管山阴处积雪未消,但向阳坡上的冻土已变得松软,枯草下透出点点新绿。太行山的春天,在战火与饥寒中蹒跚而来。惊蛰日,一声真正的“春雷”,炸响在纵队司令部所在的隐蔽山谷——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代号“穿山甲”的武工队成功抵达的消息。

这支由晋察冀军区派出的精锐,在付出了牺牲七人、重伤三人的代价后,终于突破了日军的层层封锁线,沿着“星火走廊”最隐秘的北支线,抵达了平山。带队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精悍瘦削的干部,名叫高远。他带来了中央的亲切问候、一部完好的大功率电台、两名经验丰富的军工技术员,以及——最让林峰重视的——一份晋察冀军区关于春季反“扫荡”和开展大生产的详细经验总结。

“林司令,赵政委,聂司令员让我转告:太行山不倒,华北的脊梁就不断!军区主力已做好再次大规模破袭的准备,随时可以配合你们行动!” 高远敬礼,声音嘶哑却有力。

林峰紧紧握住他的手:“辛苦了!你们带来的不只是人和电台,更是信心和东风!”

当晚,纵队召开了包括高远在内的扩大会议。会议的核心议题只有一个:如何将“破冰”战役打开的北线缺口,转变为稳固的通道,并伺机扩大战果,真正缓解七县之困。

“现在我们有三个有利条件。” 林峰分析道,“第一,内部经过冬训和锄奸准备,部队凝聚力、战斗力有所恢复,隐患正在排查。第二,北线‘扎根小组’初步站稳,群众基础开始建立。第三,外部有兄弟部队的策应承诺和技术支援。”

“但困难更多。” 赵刚补充,“兴和县城及主要据点仍在日军手中;春荒在即,根据地内粮食缺口巨大;日军对北线的警惕性已提高,报复性‘扫荡’随时可能到来。”

高远发言:“晋察冀的经验是,春季日伪军‘扫荡’往往伴随着抢粮。他们可能要掐断我们的春耕,同时掠夺百姓存粮以战养战。我们必须反其道而行之:武装保卫春耕,同时主动出击,夺取敌人的粮食!”

“高远同志说得对。” 林峰点头,手指地图,“所以,我们下一阶段的总方针是:保卫春耕,巩固北线,伺机夺点,以战促存。”

他具体部署:“第一,全军动员,协助群众春耕。各部队以连排为单位,分片包干,在武装掩护下,帮助老乡抢种耐旱作物。特别是唐县、平山等受战火破坏严重的地区,要派主力部队掩护耕种。这是我们生存的根本,绝不能荒废!”

“第二,锄奸行动,立即收网!” 林峰看向徐峰,“青龙背事件后,目标应该更清晰了。我授权你,在确保不引起大规模恐慌和误伤的前提下,果断行动,清除‘樱花’及可能存在的整个特务网络。行动要快、要准、要狠!”

“第三,军事行动。” 林峰的目光回到兴和县,“目标不是兴和县城,我们暂时还吃不下。目标是这里——黄崖子据点!” 他指着地图上位于兴和县城以南约四十里、卡在一条重要山道出口的日军据点。

“黄崖子驻扎着日军一个加强小队和伪蒙军一个连,是拱卫兴和县城、封锁我们北出通道的重要钉子。拔掉它,我们在兴和南部的活动空间将扩大一倍,更能直接威胁日军从兴和向南的补给线。” 林峰看向孙得胜和王振华,“孙旅长、王旅长,这次还是你们唱主角。但打法要变。”

“请司令员指示!”

“这次是强攻拔点,但攻心为上。” 林峰道,“黄崖子伪蒙军连长胡和鲁,根据‘扎根小组’的情报,此人原是牧民,被迫从军,对日寇不满,其部下多是本地穷苦牧民子弟,军心不稳。战前,要通过内线,对胡和鲁进行策反劝降。战斗中,集中我们所有的迫击炮和重机枪,对日军驻守的核心碉堡进行毁灭性打击,对伪军阵地则以火力压制和心理攻势为主。力争迫使胡和鲁部阵前起义或投降,最小代价拿下据点。时间,就定在春分前后,那时春耕开始,日军注意力可能分散。”

“第四,技术准备。” 林峰对刘工程师和陈专家,以及新来的两位技术员说,“‘穿山甲’带来的同志,要立刻融入兵工厂。重点攻关两个问题:一是利用缴获的日军电话线和零部件,建立我们各主力团之间的简易有线电话网络,哪怕只有十几里,也能极大改善指挥;二是研究制造飞雷炮(炸药抛射器)和反坦克地雷,为应对日军可能出动的装甲车辆和坚固工事做准备。”

“第五,对外联络。高远同志,你的电台要立刻架设起来,与晋察冀军区、总部建立直接、稳定的联络。同时,通过‘星火走廊’,与大青山支队保持紧密沟通,协调南北行动。”

一套涵盖政治、军事、经济、技术的完整春季方略,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会议结束,各部门立即高速运转起来。

二月十五,夜。锄奸行动。

徐峰布下的网,在青龙背战斗后的蛛丝马迹中,终于锁定了目标。令人震惊的是,“樱花”并非一人,而是一个两人小组:一人竟是平山地区民主政府粮食科的副科长,名叫田有禄,利用职务之便掌握物资囤积信息;另一人,则是第二野战医院的一名药剂师,名叫吴新,他利用管理药品和接触伤员的便利,传递情报并试图在药品中做手脚。两人单线联系,互不知晓对方上线,只与那个神秘的中年男子“老邢”接头。而“老邢”,在青龙背事件后便彻底消失了,很可能已警觉撤离。

逮捕行动在深夜同时进行。田有禄在家中被捕时,正试图烧毁密写纸。吴新则在药房值夜时被抓,搜出了未及送出的关于医院伤员数量和药品库存的密报。审讯连夜展开,在确凿证据和政治攻势下,两人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供认了受“老邢”(真名不详)利诱胁迫,为日军提供情报的罪行。

消息上报林峰,他沉默良久,批示:“公审,依法严惩,以儆效尤。将此事及教训,通报全纵队、全根据地,深入开展反特教育。医院和粮食部门,立即整顿。”

田有禄和吴新被公审判处死刑。公审大会上,群情激愤。此事给根据地上了一堂深刻的反特课,各级组织内部的审查和保卫工作进一步强化。虽然“老邢”逃脱,但铲除了内部的毒瘤,根据地的凝聚力反而在阵痛后得到了增强。

二月下旬至三月上旬,春耕与备战。

广阔的田野上,出现了罕见的景象:扛着枪的八路军战士,和扶犁扬鞭的老乡并肩劳作。远处的高地上,机枪哨警惕地监视着四方。种子被小心地埋进曾经被炮火犁过的土地。春耕的希望在硝烟中顽强生长。

兵工厂里,炉火日夜不息。在新来技术员的帮助下,简易的电话交换机被鼓捣出来,第一批手摇电话机开始在一旅各团之间试通。飞雷炮的试验也取得进展,虽然笨重且射程精度有限,但那种将巨大炸药包抛射出去的威力,让观看试验的指战员们兴奋不已。

北线,“扎根小组”的工作更加深入。胡和鲁的亲戚被秘密带到根据地参观,带回的消息让这位伪军连长内心更加动摇。孙得胜和王振华派出最得力的侦察兵,将黄崖子据点里里外外摸了个透。

三月十五,春分前夜。

一切准备就绪。北进支队(三、四旅混编)主力悄然运动至黄崖子外围。策反工作已进行到最后一刻,胡和鲁态度暧昧,既未答应起义,也未告发。

凌晨四时,战斗打响。四门82迫击炮(包括两门新仿制的)和所有重机枪,集中火力猛轰据点中央的日军碉堡和营房。炮火准备持续了十五分钟,日军碉堡被轰塌一角,守军死伤惨重。

与此同时,针对伪蒙军阵地的喇叭喊话响起:“蒙古族的弟兄们!日本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八路军优待俘虏,欢迎起义!胡和鲁连长,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伪军阵地上骚动起来。胡和鲁看着在炮火中崩塌的日军工事,听着部下们惊恐的议论,想起家人传来的根据地的消息,终于一咬牙,下令:“全体放下武器!我们不打自己人!”

大部分伪军顺从地放下了枪,少数日军死硬分子试图反抗,被起义伪军和冲进来的八路军迅速解决。战斗在拂晓前基本结束。日军小队除十余人被俘外全部被歼,伪军连大部分投降,胡和鲁率部分亲信阵前起义。

黄崖子据点,这颗钉子被拔除了!缴获粮食、弹药、马匹一批,特别是解救了被日军关押的几十名各族群众。

消息传开,兴和地区震动。日军急忙收缩兵力,加强县城守备。而八路军的活动区域,则向北推进了一大步,与“星火走廊”的连接更加顺畅。

春分日,阳光正好。林峰站在平山城外新耕的田埂上,听着北线传来的捷报,望着远处山峦间残存的积雪。寒冬已过,春雷惊蛰。内部的毒刺已除,北线的门户进一步打开,春耕的种子已播下。

然而,他清楚,岗村宁次绝不会坐视不理。春季的“扫荡”必将到来,而且会更加凶猛。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太行山纵队不再是蜷缩防守。他们有了更稳固的根基,更锋利的牙齿,和一条正在向北延伸的、充满希望与艰险的生路。

下一场风雨,已在酝酿。而这次,他们准备迎着风雨,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