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语气很平静，像一汪水，身上的白衬衫也普通极了，看着没什么气势。
但只有熟悉苏长天的仇人们才知道，这老东西不凶的时候，才是最想吃人的时候。
屋子里没有突然钻出一排排的人，也没有突然出现一排排黑乎乎的枪管，闪着红光瞄过来。
但黑衣中年人确确实实感到了些凉意，有些语窒了。
他眼睛凝了下，转过身，平静地朝老人低头道：“苏老爷子抱歉，我……失言了。”
“林严。”
一道淡淡的女声响起，三人中最右边的妇人站起身。
妇人穿着一身绿色旗袍，头发灰白，动作、打扮都有些老气，不像这个时代常见的老人。
但若是这个时代的老人看见了此妇人……比如刚刚苏宅里见过此妇人的老管家们，就会没来由地心里一突，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看见了某个旧时代的贵妇人。
“你也要朝苏小姐道歉。”贵妇人轻声道。
中年人林严双手垂下，贴在裤缝，微微低头道：“苏小姐抱歉，我刚刚只是想表达您的特殊地位，以及您对我们的重要性，当然，这件事对您的好处也是莫大的，您的舅舅之后会解释这一点。”
“舅舅？”
苏韵皱着眉头。
“不错。”白西装年轻人接过话茬，嘻嘻笑道，“韵子妹妹，林通伯父现在有急事，还要过两天才会有时间……你可以先跟我们走。”
“喔，忘了自我介绍……”白西装梳着一个三七分的头，笑道，“我叫林梁，栋梁的梁。”
苏韵没理这人，凝起漂亮的眸子看向爷爷，示意爷爷再解释一下。
老人深深地看了那个贵妇人一眼后，转过头看向孙女笑道：“韵子放心，他们虽然没礼貌，但人是信得过的……你舅舅不会害你。”
舅舅倒确实不会害我……苏韵白皙的脸蛋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扬起下巴，瞅着贵妇人道：“你又是谁？我不跟你们走会怎么样？”
贵妇人手上戴着一串老式的手链，笑了笑道：“苏小姐，您要是真的不去……我们倒确实不能拿您怎么样……但我们会一直劝你，劝你爷爷。”
贵妇人补充道：“我们会劝三天。”
苏韵眼睛眯成一条线，一头仅到脖颈的短发显得利落而洒脱。
“三天后呢？”
贵妇人薄薄的嘴唇上涂着口红，泛黄的光线下，口红脸上的笑容显得越来越诡异。
她转向苏长天：“苏老弟，你这孙女实在太倔了……三天内，你苏老弟的威胁还是有效的，我们确实会跟你好好谈，但三天后……这海城，怕就不是你苏老弟的海城了。”
苏长天静静地看着贵妇人：“徐贵兰，海城从来都不是我苏长天的海城。我相信的人是林通，不是你们，有林通在，我确实不信你们敢伤害韵子……但你徐桂兰当着老子的面，说这种话，你不怕遭雷劈啊！”
话音一落。
一个穿着皮衣的胖子便从侧门走了出来。
胖子身后，还带着一个大高个，和一个瘦麻杆。
除了胖子三人外，二楼镂空处，两个穿西装的中年人一左一右站在两边，两人身后，各站着十来个年轻人……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把手枪，瞄着楼下。
徐贵兰面无表情。
中年人林严瞟了一眼楼上人手中的枪：“东临组的枪？x2手枪？”
比普通枪重一倍，特种钢，特种子弹，枪手也需要专门培训……专为击杀修仙者而设计的枪。
白西装抬头看了一眼，嘴里啧啧了一下，朝苏长天笑道：“苏老爷子，能量挺大啊……竟然能从东临组搞到这么多x2，能借我一把瞅瞅不？”
苏长天看也不看白西装，拎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盯着贵妇人道：“徐老太婆，东临组的x2是老子公司设计和供应的。”
喔……白西装顿时瞳孔一缩。
徐贵兰扭头看了一眼老头，半晌后，贵妇人轻声道：“你们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手枪……武器……靠武器来抗衡修仙者，这确实是她想都想不到的事。
穿皮衣的胖子三人绕过沙发，越走越近。
“田叔！”
苏韵看着胖子叫道。
田雄留着一个平头，四十岁的年纪不算年轻了，不过，打倒还是挺能打的。
他憨厚地笑了笑：“小姐。”
胖子恭敬地请苏韵站远了一点，后者其实有点不解，但看见爷爷也朝她点了下头后，便退到了爷爷身侧。
“老田，你得再去称称他们的斤两。”x2手枪的设计师是这么对田雄说的。
半个月前跟落宝铜钱的司马白交了一次手，虽然赢了，但赢得很险。
不能被对方打中一次，哪怕仅仅一次，自己就会死。
但整个海城，除了他以外，也就龙天那小子勉强像个样了，他不上不行。
x2的那个设计师又碰到瓶颈了。
田雄摸了摸手腕上的一个黑色圆形贴。
自己、大高个以及瘦麻杆身上，全是这种东西……这些都是用来给x2设计组收集实战数据的电子贴。
“老田，你们仨要是死了那可就是为全人类而死的！”
田雄晃了晃圆圆胖胖的脑袋……把那个疯狂的家伙从脑海里扔出去。
他不懂这些。
苏老爷子让他上，他就上。
当年，他爹是苏老爷子的保镖，但最后那一次，他爹替苏老爷子抗了一枪，对方第二枪打的是爹的头，结果反倒是苏老爷子冲出去，替爹抗了一枪。
爹没死。
残了。
在床上躺了五年后走了。
走之前拉着他的手说“苏总要你上，你就上”。
田雄胖乎乎的脸上笑了一下，退后几步，瘦麻杆跟着后退，大高个皱了眉头，但也跟着退了退。
大高个名叫许威，腰间系着皮带，皮带上插着一把军刀，他是第一军区的兵王。
瘦麻杆脸上有一道疤，名字叫孙尹，年轻得很，才三十岁，余家派来的，余老爷子的贴身保镖，拳是北方拳，腿却是南方路数的腿，年轻，但厉害得紧。
瘦麻杆揉着后脖颈，闭上眼睛。
田雄笑眯眯朝对面三人道：“三位，我们三个死之前，楼上的不会开枪……我们死之后，只要你们不对小姐和老爷子动手，他们也不会开枪。”
白西装双手抻了抻手指，笑道：“我先来吧。”
大高个许威踏出一步，平静道：“我叫许威……在这里你们施展得开吗？要不要换个地方？”
白西装摇了摇头，笑吟吟道：“你们想多了……不会很久的。”
“哦，”他抬起头，朝二楼缕空处的众人笑了笑：“其实你们可以开枪……”
……
……
距离栖凤楼大约三百米外的一处客厅中，赵凌睁开眼睛。
“年轻的练气三层，武道不入流……中年那个练气五层，身手不错，倒是有武道一境，但莫说娄宝柒这样的一境高手，便是当年初入武道一境的萧牧风，也能压着这人打了……老的那个女人倒是厉害点，筑基吧大概……但也就一个筑基，好像还是刚筑基……”
赵凌面色古怪。
“两个练气，一个筑基，这么嚣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