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西市,永远是喧嚣而鲜活的。空气中混杂着刚出笼的肉包子热气、香料摊的浓郁气味、以及牲口市传来的特有膻腥。叫卖声、还价声、孩童嬉闹声,织成一片蓬勃的市井交响。
恒娘一身素净的棉布衣裙,发髻简单挽起,挎着个竹篮,宛如寻常人家的媳妇,穿行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她此行是为寻一味名为“月影草”的灵药,此物性喜人气,常生于古老市集的砖缝墙角,药铺反倒难觅。
正低头仔细搜寻间,忽听前方一阵嘈杂,夹杂着哭喊与呵斥。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卖竹编器具的老汉摊子被掀翻,精巧的竹篮、蝈蝈笼滚了一地。几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市井无赖正围着老汉推搡叫骂,说他占了道,要收什么“地头钱”。老汉苦苦哀求,周围人群远远围观,敢怒不敢言。
恒娘眉头微蹙,正欲上前,却见人群中一道玄色身影比她更快一步。那人身姿挺拔,即便穿着寻常布衣,也难掩通身的冷峻气度,正是微服出巡的靖王。他显然也是途经此地,见状面色一沉。
“光天化日,欺凌老弱,王法何在?”靖王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瞬间压过了无赖的吵嚷。
那为首的泼皮回头,见靖王气度不凡,先是一愣,随即梗着脖子骂道:“哪来的多管闲事的?爷们儿收的是该收的钱!识相的滚开!”
靖王眼神一冷,未等他有动作,恒娘已悄然来到他身侧。她并未看那伙无赖,而是弯腰,若无其事地扶起一个滚到脚边的、编得极为精巧的蝈蝈笼,指尖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对着那吓坏的老汉柔声道:“老伯,这笼子编得真好,怎么卖?”
她声音温婉清亮,如同炎夏里的一缕凉风,奇异地让紧张的气氛一缓。老汉愣愣地看着她,忘了回答。
那几个无赖见突然冒出个貌美女子,还如此镇定,气焰更盛,一人伸手便要来推恒娘:“小娘子闪开!莫管闲事!”
靖王眸光一厉,正要出手,却见恒娘看似无意地侧身一让,指尖似有微光一闪,那伸过来的手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了一下,泼皮“哎呦”一声,重心不稳,竟自己摔了个狗啃泥,惹得周围人群发出一阵压抑的低笑。
恒娘这才抬眼,看向剩下的几个无赖,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几位大哥,看你们印堂发黑,今日运势不佳。强取豪夺,有损阴德,恐有血光之灾。不如各自散去,回家静心,或可免祸。”
她语气轻柔,像在话家常,内容却让那几个泼皮心里直发毛。他们横行市井,何时见过这般邪门又淡定的女子?再看旁边那个冷面男子,虽未动手,但那眼神冰得吓人。几人互看一眼,色厉内荏地撂下几句狠话,扶起同伴,灰溜溜地挤进人群跑了。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恒娘这才从篮中取出几枚铜钱,塞到还没回过神的老汉手中:“老伯,这笼子我买了。” 又对靖王微微颔首,“多谢这位爷仗义执言。”
靖王看着她,冷峻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惊异与探究。他方才看得分明,恒娘并未动用任何明显的法术,只是凭借精准的身法和几句玄乎的话,便化解了冲突。这份于市井中从容不迫、举重若轻的姿态,与他印象中那个在深宅宫廷中解决诡奇事件的“狐仙”,截然不同。
“举手之劳。”靖王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他看着恒娘小心地将那蝈蝈笼放入篮中,问道:“娘子来此,是为何事?”
“寻一味草药。”恒娘坦然道,目光继续在墙根砖缝间搜寻。
靖王不再多言,却也未离开,只是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侧半步之后,高大的身影无形中为她隔开了拥挤的人流。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喧嚣的市集中,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阳光透过街边茶楼的旗幡,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叫卖声依旧,烟火气依旧,但在这纷扰的俗世画卷中,这两个本不属于此地的人,却因一场小小的不平事,意外地窥见了彼此身上那抹不涉权谋、最为本真的底色。
恒娘在一处潮湿的墙角停下,终于找到了那株带着月华般光泽的小草。俯身采摘时,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这市井烟火,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而靖王看着她专注采药的侧影,心中亦泛起一丝波澜。原来她不止能度化怨魂、应对朝堂风波,也会为一个小小的蝈蝈笼驻足,会用这般……奇妙的方式,维护一份微小的公道。
本章核心看点落实:
1. 环境改变带来关系破冰:脱离权谋环境,在充满生活气息的市井,二人互动自然轻松,减少了身份带来的隔阂。
2. 展现人物另一面:恒娘展现出亲和、智慧、融入世俗的一面;靖王则展现出路见不平的正义感和细微的体贴(隔开人流)。
3. 默契配合:无需言语,恒娘“文斗”化解冲突,靖王“武慑”形成默契,共同解决小事,关系在行动中自然拉近。
4. 细节生动:通过蝈蝈笼、月影草等小物件和市井细节,营造出鲜活的生活气息,让人物形象更加丰满接地气。
5. 情感自然升温:没有刻意煽情,通过共同经历一件小事,彼此看到对方不同侧面,好感暗生,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