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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看着陈之安笑了笑,“我朋友姓无、名中、字生友。”

陈之安跟着进了交易的院子,交易完进了选货的仓库,五哥抱了一个纸箱出来。

“小孩,你要的气球在这儿。”

陈之安随手拿了一盒,挑了点别的东西,买了羊骨头。不敢在逗留,太尴尬了,仿佛院里的人都在挤眉弄眼的笑。

骑着摩托车一刻也没在耽搁,顶着风回了五七干校。

把装肉的袋子交给邋遢老头处理,爬进摇篮里补瞌睡。

不知道是屋里的人担心说话吵着陈之安,还是被锅里的羊骨头吸引,没人发出半点声音。

只有锅里羊汤冒泡的咕咕声和不时柴火燃烧发出噼啪声。

陈之安反倒睡不着了,周围那么多人还那么安静,像无声电影一样。

抽身坐在摇篮里,发了会呆,突然大声的说道:“同志们,下个月发工资那天,刚好是我二十岁生日,我准备办个寿宴。”

小革笑道:“都安排了些什么菜?”

陈之安掰着指头,“花生米是下酒的,正菜有,烧鸡、鱼、酱骨头、猪头肉、肘子、回锅肉、锅包肉,最后上道三鲜汤。”

小革瞪大了眼睛,“小孩哥,啥也不说了,我一早就去给你帮忙。”

小工开口提醒道:“小孩哥,记得多买点酒。”

邋遢老头笑着问道:“小孩,你这算是邀请我了,我也去。”

陈之安点点头,“大家都去,礼金不用准备~太多,每人五块就差不多了。”

邋遢老头急忙说道:“小孩,我去不了了,我刚才忘记我的身份了,我不合适去参加你的寿宴。”

小革也说道:“小孩哥,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我要去对象家谈结婚的事。”

陈之安撇头看向小工,“你呢?”

小工抓耳挠腮了半天,“啊~小孩哥,我也去不了,那天我表妹出嫁。”

陈之安又转头看向苏菲,“你呢?”

苏菲早就想好了,直接开口说道:“小孩哥,我那天要去养殖场给母猪接生。”

陈之安捂着脸从空间取了点水弄在眼睛上,拿开手时,眼泪汪汪的,看着大家伤心的说道:“没朋友了,寿宴取消。我自己做碗长寿面关起门吃。”

大家都相互看了一眼,沉默的低着头。

陈之安不要脸的说道:“同志们,你们别难过了,谁让我是无依无靠的人呢!”

接着唱了起来,“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

看大家都自闭了,陈之安满意的走到火坑边,舀了一盒羊骨头,拿出准备大蒜和麻酱放在凳子上吃了起来。

其他人都不好意思找陈之安要大蒜。只有邋遢老头盛了一盒跟个没事人一样,凑在陈之安旁边,蹭大蒜麻酱吃。

陈之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邋遢老头,你良心插着刀还能吃得下去?”

邋遢老头笑了笑,“你的刀没插在我心上,因为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陈之安拿着筷子的手冲邋遢老头比了个大拇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邋遢老头撇了撇嘴,“你这表演只能忽悠忽悠涉世未深的小年青,你回头看看吴有德。”

吴有德此时正大口的啃着骨头,心无旁骛,其他人的尴尬情绪,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食欲。

陈之安转回头看着邋遢老头,问道:“人是不是上了年纪情感也会变淡?”

问邋遢老头这个问题是他想不明白,爷爷对他很好,最后却没把家底交给他,而是给了对爷爷不闻不问的大伯。

这件事让陈之安久久不能释怀,不是贪图那些东西,而是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抛弃。

陈之安隐约有一种预感,等这场运动结束后,会有人找上门,找不到东西肯定会逼迫他交出来,也该未雨绸缪了。

邋遢老头看了一眼陈之安,“小孩,并不是情感变淡了,而是在更多的权衡利弊,岁数越大经历的事必然越多,对你现在来说伤感悲痛的事,等到了一定岁数,都会符之一笑。”

陈之安听完也是半知半解,有的事,不是学会的,只有经历时间的磨砺才会。

成功说服自己,也就不再纠结,专心的干饭,填饱肚子才是硬道理。

大家吃饱喝足,心情自然很好,起了个话头又吹起了牛。

天天按时上下班,生活平淡无奇,平淡到像流水线。

七一年的春节,还如往年一样,五七干校人去楼空,萧瑟肃静。

春节还是带着小丫头去老太太家过的,也尝试过叫老太太二奶奶或小奶奶,可话到嘴边总是发不出声,索性就放弃了。

老太太对他们两兄妹好,他也对她们一家好,陈之安觉得这样也挺好,没有亲情的束缚。

二月,西区工地来了一小支建筑队。

建筑队也带来图纸,图纸也不是专门为五七干校绘制的,算通用的,长宽高都实地调整。

项目部就是个草台班子,来的建筑队也好不到哪里去,专业仪器一样没见着。

用皮尺在平出来的荒地里量出尺寸,白石灰画上线,承重柱的位置随手画个圈,就让人开挖。

挖了没一尺深,在里面灌上水泥插上几根钢筋,连个钢筋笼都不放。

陈之安是没看不过去了,找到施工队的负责人黄致远。

黄致远是建筑社的一个老油条,四十多岁,大项目永远没他的份,都是被派去修小平房。不是因为他没本事,而因为本事太大,招人排挤。

这都是他和陈之安在项目部里喝酒吃肉发牢骚说的。

“同志,承重咋不放钢筋笼?”

黄致远笑呵呵的看着陈之安,“小孩哥,咱们哪天又凑钱吃肉?”

陈之安翻了个白眼,“谈公事,别给我扯犊子。”

“是,项目经理,现在由我给你介绍,施工流程和进度。”

陈之安咧了咧嘴,“甭跟我玩这一套,问你为什么没放钢筋笼?”

黄致远指着水泥墩子上插着的几根钢筋,“小孩哥,那难道是竹竿。等下面的水泥干了在扎上就行了,你放心保证嘎嘎结实,升二层都没问题。”

陈之安认真的说道:“你认真点吧!以后里面全是工人,出了事,好多家庭就破了。”

黄致远搂着陈之安肩膀,“我还以为你是担心你的仕途呢?”

“仕途能有人命重要?”陈之安大声的说道。

黄致远拍了拍胸膛,“我敢用性命担保,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