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使者在公车司马署前被拿下,路过的吏民见状,吓得纷纷避让。
也有好奇的远远地站着观望。
“使者送信没问题,但此人可能牵涉和张白骑的案子。”
何方信口胡诌道。
“张白骑是谁,某不认识......呜!”
脸被压得贴在地上的使者还想争辩,冷不防鲍出和许褚加大了力道。
王昌更是灵机一动,掏出一块布连着尘土塞进使者的嘴里。
卫正在一旁听得心惊。
原来何军侯是在这儿布控,等着抓太平道的线索!
只是,这个使者怎么和太平道扯上关系的,噢,对了,好像听说青州蛾贼动乱......他连道:“何军侯,需不需要属下派人协助?”
“不必了。”
何方摇头,对那鲍出等人道,“把他带起来,某等送往县寺再审。”
鲍出和许褚应了声,架着使者起身。
使者被拧着胳膊,脸色惨白。
他自忖有通天的本领,没必须和这两个憨大个比较力气,于是也不再挣扎。
......
离了南宫,何方一行人押着太史慈,不多时便到了雒阳令周晖的县寺。
此时周晖已去津口督查流民棚屋搭建不在,但他早有交代,何方是我兄弟,他来了就如同我亲到。
寺中县丞见是何方亲来,还带着“犯人”,当即不敢怠慢。
问清楚何方的要求后,连忙引着众人去了侧院一间僻静的公房。
房内只摆着一张案几、两把胡椅。
案上燃着一支烛火,光晕摇曳,倒少了几分审讯的森严,多了些促膝谈话的氛围。
“快快放开这位义士!”
何方见县丞离去,立马换上一张笑脸。
王昌急忙扯下麻布。
鲍出和许褚虽然诧异,但还是松开了太史慈。
使者先吐了几口唾沫,方才塞布的时候,嘴里进了不少尘土。
随后依旧挺直脊背,目光直视何方,声音沉稳:“某乃东莱郡郡守蔡公麾下使者太史慈,字子义。
不知何军侯擒某至此,究竟犯了何罪?”
何方坐在案后,语气平静道:“昨日公车司马署前,你冒充公车司马官员,撕毁青州刺史的奏章。
随后又持刀挟持州吏,逼其不得再递弹劾蔡伯起的文书。
又诓骗他和你一起逃亡,这些事,算不算罪?”
太史慈闻言,肩膀微顿,随即缓缓低下头,沉默片刻后,声音坦然:“某认罪。
此事乃某一人所为,与蔡公无关,要杀要剐,某一力承担。”
“我若要杀你,在南宫外便动手了,何必带你来此?”
何方神色严肃道,“我素来敬重侠义之士。
知道你为完成府君之命,虽行犯法之事,却无半分私念,既守‘忠’,又懂‘权变’,这份心性,实属难得。”
太史慈活动了一下长胳膊,眼中满是诧异。
他本以为会遭严刑逼问,却没想对方竟会出言赞他。
“但你想过吗?
蔡伯起此人,见利忘义,心思深沉,全无担当。
他明知青州刺史弹劾他‘治郡不力’,却不敢亲自应对,连心腹都不派,反倒临时提拔你一个人来雒阳冒险。
你事成或者不成,结局都不会好。”
“何以见得?”
“你事若败,还有脸回东莱郡?
你事若成,却开罪青州刺史。
他为了平息青州刺史的怒火,定会让你逃亡辽东。
借你的‘失踪’了结此事,以保全自己。”
“不可能!”太史慈猛地抬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蔡郡守待某不薄,绝不会如此!”
“是吗?”
何方的食指有规律的点在案上,目光锐利如刀,“那这么大的事情,他为何不派心腹,而临时提拔你来呢?
而且东莱郡那么多世家大族的人都不派,却偏偏是你呢?
若是没有这档子事,你连奏曹史都当不上。
在蔡伯起等人眼中,你不过是枚弃子罢了。
就算他一时心软,不逼你逃亡,你觉得他还会再启用你吗?
若启用你,青州刺史岂能咽下这口气?
他定会再递奏章,届时奏章中若写明是你毁了前章,朝廷定会责令蔡伯起拿你归案。
蔡公为了自保,只能将你下狱,或是逼你远走。
无论哪种,你太史家在东莱郡的名声,都会因你受损,你辛苦多年的前程,也会就此断送。
毕竟,你能截一道奏章,还能截下所有奏章吗?”
太史慈僵在原地,嘴唇蠕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何方的话,恰好戳中了他心中最隐忧的地方。
只是作为东莱郡的豪强,他有更好的选择么?
也正如何方所说,若是没有这档子事,他连奏曹史都当不上。
他沉默良久,再抬头时,眼中的急切已换成了疑惑,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何军侯既不杀某,又对某说这些,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跟着我,建功立业。”
何方直言不讳,目光坦荡,“我不敢说能给你泼天富贵,但我能保证,绝不会为了平息旁人怒火,让你做替罪羊。
更不会让你空有一身武艺,却只能做些‘毁章挟持’的险事。
跟着我,你可提三尺之剑,扫贼寇、护百姓,凭军功立下封妻荫子的功劳。
日后你太史家,定能成为东莱郡的望族甲第,而非仰人鼻息的附庸。”
“口气未免太大了些!”太史慈压下短暂的热血沸腾,皱眉说道,“你不过是个比六百石的曲军侯,能给某什么前程?”
一旁的王昌忍不住冷哼一声,上前一步道:“你可知这位何军侯是谁?
这位君可不是寻常军侯!
文能平定津口秩序,兴建津帮安民。
武能扫平邙山贼寇,救流民数千。
谋能破津口遭毒乱。
勇能直面刺客,力挽狂澜。
势得大将军何公亲自维护,三公九卿无不侧目!
如今津帮兴盛,流民归附,司州境内谁不知‘何方’的名声?
你跟着他,不比跟着蔡伯起那等无担当之辈强?”
顿了顿,又道:“大将军当街言明,从子何军侯乃何家之秀才!”
前几句的时候,太史慈神色自然,听到最后一句,神色一震,眼中满是惊讶:“你……你就是那个扫贼护民、得大将军器重的何军侯?
这几天在雒阳,到处都是你的声名,却没想到会在这般境况下与君相见。”
“哈哈哈哈!”
何方笑了笑,但又认真的说道:“我今日在南宫外当街擒你,并非要羞辱你。
反之,我都是为你好啊!”
“某谢过军侯!”
太史慈抱拳道,心中却是不信,你抓我是为我好,真当某没有心思呢。
何方语气诚恳的解释:“我欲与君共谋功业,若是私下拜会,无论成也不成,蔡伯起会如何看?
你若投奔于我,他必视你无义,进而责备你,不念你功。
你若返回东莱郡,正如我所说,逃亡辽东,再无起复之日。
我当众拿你,蔡伯起定会言说,毁章一事,乃你一人之行为,进而撇清关系。
但为了安抚麾下,以及展示赏功罚过,定会安抚你在东莱的家人。
因为你是为了他做事,才被捕获。”
太史慈仔细思量,逐渐恍然大悟,又见何方虽然年少,但美姿颜,心中颇为意动。
只是,蔡伯起会怎么样,都是他何方说的......自己被蔡伯起提拔,本就应为奉之为主,为之效命,但仅仅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转而奉何方为主,这道坎,他心中迈不过去。
拒绝吧,等某回到东莱郡,被迫逃亡之后,那和蔡伯起之间的君臣之义自然也就没了,那个时候再来投效何方也不迟。
想到此处,太史慈便欲开口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