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星山脉深处。
夜色如墨，只有偶尔划破天际的流星，短暂照亮险峻的山影。
山路愈发崎岖，两侧的山壁如刀削斧劈，高不可攀。乱石间生长着一些暗红色的苔藓，散发着微弱的荧光，为这片死寂之地添上一丝诡异的色彩。
萧夜与分身一前一后，行走在山路上。
“从山口一路深入，已经接近山脉中部。”分身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星神境后期的妖兽，开始频繁出现。”
“嗯。”萧夜淡淡应了一声。
神魂归墟之下，他的感知早已铺开。五千里内，任何超过星王境的气息，都逃不过他的探查。
山脉中部，星力比外围更浓郁，却也更混乱。
时而凝聚成肉眼可见的光点，漂浮在半空；
时而又骤然塌陷，形成一片片星力乱流区域。
这种环境，对普通修士来说，是危险。
对体修来说，却是天然的磨砺场。
“刚才那一波兽潮，已经把山脉外围的低阶妖兽清掉大半。”分身继续道，“接下来遇到的，大多是有智慧的高阶妖兽。”
“有智慧，才好玩。”萧夜语气平静，“会躲、会偷袭、会围杀。”
“这样，才配做我的对手。”
他说“对手”，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敬畏，只有一种冷静的审视——
仿佛在挑选合适的磨刀石。
……
前行约半个时辰后，前方山势陡然一收，形成一处狭长的峡谷。
峡谷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峭壁，峭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洞穴，如同蜂窝一般。风吹过峡谷，发出呜咽般的低啸，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
“这里的气息，有点不对劲。”分身停下脚步，星神领域悄然铺开，“很安静。”
太安静了。
以断星山脉中部的妖兽密度，按理说，这个位置应该能听到不少兽吼、鸟鸣，甚至是打斗声。
但此刻，峡谷内一片死寂，连虫鸣都没有。
“是人为清场，还是……”萧夜目光微冷，“有什么东西，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狩猎场。”
他没有急着进入峡谷，而是抬手一挥。
星骨界域，缓缓铺开。
两百丈的淡金色界纹，沿着地面、峭壁蔓延，将峡谷入口牢牢笼罩。星骨压制特性被他调到了最低——只有一成。
“先试探。”
他低声道。
话音刚落，他抬脚，轻轻一踏。
“砰。”
气血震动，一道无形的冲击波顺着地面扩散出去，直冲向峡谷深处。
这一脚，没有蕴含星源之力，甚至连星力都没动用，只是单纯的气血震荡。
但以他现在的肉身强度，这一脚，足以让普通星神境初期的修士脏腑震碎。
冲击波在峡谷中扩散，撞上两侧峭壁，发出沉闷的回响。
“咚——咚——咚——”
回声在峡谷内不断回荡，仿佛有一头无形的巨兽，被这声响惊动。
然而，峡谷深处，依旧一片死寂。
没有兽吼，没有扑杀，没有任何动静。
“有点意思。”萧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会忍。”
他神魂微微一动，将感知收束，集中在峡谷两侧的峭壁上。
很快，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那是——
呼吸声。
不是人类的呼吸，而是一种极其轻缓、绵长的兽类呼吸。
呼吸之间，星力与气血的流动被压到了极致，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数量不少。”萧夜在心中估算，“至少三十头。”
“而且，都在星神境后期。”
分身也察觉到了，低声道：“擅长隐匿与速度的族群。”
“影纹豹。”萧夜缓缓吐出三个字。
影纹豹，断星山脉中部极为难缠的妖兽族群之一。
体型不算庞大，却极为灵活，身上的斑纹能在静止时与环境完美融合，连神魂探查都很难捕捉。
它们擅长从阴影中发动致命一击，利爪上带有特殊的影毒，可侵蚀神魂与肉身。
“看来，这里是它们的领地。”分身道。
“也是它们的坟墓。”萧夜淡淡道。
他没有再隐藏气息，反而缓缓将自身的气血威压，释放出一丝。
“既然喜欢躲，那就逼你们出来。”
气血如龙，在体内轻轻一震。
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顺着峡谷入口，缓缓弥漫进去。
这股威压，并不狂暴，却带着一种上位掠食者的冷冽。
对于习惯在暗处狩猎的影纹豹来说，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峡谷深处，某个洞穴中。
一双幽绿色的兽瞳，缓缓睁开。
那是一头体型略大于同类的影纹豹，额头处有一道淡淡的金色纹路，如同闪电一般。
它的气息，比周围的影纹豹都要强大得多——星神境后期后期。
“人类……”
它在心中低语，声音沙哑而冷冽。
“敢在我的领地释放气息，是来找死吗？”
它缓缓站起身，身上的斑纹轻轻一荡，整个人便与洞穴的阴影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存在过。
……
峡谷入口。
萧夜负手而立，神色平静。
分身则站在他侧后方，星焰战矛斜指地面，星神领域保持随时可爆发的状态。
“还不出来？”萧夜嘴角微勾，“那我就再逼一步。”
他抬起右脚，气血在脚底缓缓汇聚。
这一次，他没有再隐藏力量。
“轰！”
一脚踏出，气血化作实质般的冲击波，沿着峡谷地面，狂涌而去。
这一脚，比刚才那试探性的一脚，强了十倍不止。
地面被生生震出一道浅沟，碎石翻滚，尘土飞扬。
峡谷深处，数十个洞穴中，同时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吼声。
“够了。”
那道沙哑的兽音，在空气中回荡。
下一刻，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峡谷半空。
那是一头体型修长的影纹豹，身躯呈流线型，肌肉贲张却不显臃肿。
它的皮毛呈深灰色，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黑色斑纹，斑纹在光影下微微流动，仿佛活物。
额头上的金色闪电纹路，在夜色中闪烁着幽幽光芒。
它的双眸，是纯粹的墨绿色，瞳孔呈狭长的竖线，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人类，你闯入我的领地，还敢如此放肆。”影纹豹开口，声音低沉，“你是在找死。”
萧夜打量了它一眼，淡淡道：“影纹豹王。”
“星神境后期后期。”
“不错。”
影纹豹王瞳孔一缩。
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的境界，只是星神境巅峰初期。
但那股从他体内隐隐透出的气血威压，却让它本能地感到不安。
“人类，你很自信。”影纹豹王冷笑，“可惜，自信，有时候只是愚蠢的另一种说法。”
它的身影微微一晃。
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峡谷两侧的峭壁上，数十道身影，也在同一瞬间消失。
“来了。”分身低声道。
“嗯。”萧夜点头，“先别急着出手。”
“我要看看，它们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话音刚落，一道冷冽的劲风，突然从他左侧袭来。
那风，几乎没有任何预兆。
仿佛是从阴影中自然生出的刀锋，直取他的咽喉。
萧夜眼神一凝。
他没有动。
直到那道风，距离他的喉咙，只剩下不到一寸。
他才微微侧身。
“嗤——”
一道几乎贴着他咽喉划过的利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淡淡的黑色残影。
利爪上的影毒，在空气中散发出一缕若有若无的腥臭。
萧夜抬手，一把抓住了那只爪子。
冰冷的触感传来，带着影纹豹特有的粗糙皮毛。
“速度不错。”他淡淡道。
那影纹豹显然没想到，自己蓄势已久的一击，会被对方如此轻易地抓住。
它怒吼一声，另一只爪子猛地拍向萧夜的头颅，尾巴如钢鞭般抽向他的腰侧。
“星陨神拳——裂骨。”
萧夜懒得与它纠缠，拳锋微微一拧，气血顺着手臂涌入抓住的爪子。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那影纹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前肢被硬生生震碎。
还没等它反应过来，萧夜已经松开爪子，一脚将它踢向峡谷中央。
“砰！”
影纹豹的身体重重撞在一块巨石上，巨石瞬间崩裂，它的气息也在这一击下迅速萎靡。
“只是试探。”萧夜心中道，“速度，确实很快。”
“比普通星神境后期后期的妖兽，快了近三成。”
“但——”
“还不够。”
就在这时，周围的空气突然一冷。
数十道黑影，同时从峭壁的洞穴中、地面的阴影里、岩石的缝隙间，暴射而出。
每一道黑影，都是一头影纹豹。
它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经过了无数次配合。
有的从正面扑杀，有的从侧面袭扰，有的从上方跃下，有的则潜伏在地面阴影中，准备在萧夜移动的瞬间发动致命一击。
“这就是影纹豹群的围杀方式。”分身目光一凝，“从四面八方同时出手，封锁所有闪避路线。”
“对普通星神境巅峰来说，这一波，足够致命。”
“对我来说——”萧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刚好用来练手。”
他没有展开星骨界域的压制，也没有立刻动用星源之力。
只是将星力运转到三成，气血运转到五成，神魂高度集中。
“星陨神拳——裂空。”
他一拳轰出。
这一拳，没有刻意锁定某一头影纹豹，而是朝着前方虚空，随意一击。
拳芒炸开，空气被硬生生轰出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嘭——！！”
冲在最前面的三头影纹豹，身体同时一顿。
下一刻，它们的身体，从中间齐齐断裂。
鲜血与内脏，洒了一地。
“好强的穿透力。”分身心中微凛。
这一拳，看似随意，却将气血与星力压缩到了极致，在极小的范围内爆发。
对密集冲锋的敌人，杀伤力极大。
但影纹豹群，显然不会因此退缩。
剩下的影纹豹，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反而变得更加狂暴。
它们的瞳孔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人类，你彻底激怒我们了！”影纹豹王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
它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萧夜身后。
利爪，带着一道几乎完全隐形的黑色光痕，直刺萧夜的后心。
这一击，悄无声息，却蕴含着影纹豹王全身七成的力量。
若换做普通星神境巅峰，即便能躲过要害，也难免被重创。
萧夜没有回头。
他只是轻轻一偏身。
“嗤——”
利爪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划过，将他的衣袍撕开一道口子，却没能伤到他的皮肉分毫。
“嗯？”影纹豹王瞳孔一缩。
它能感觉到，自己这一击，明明已经刺中了对方的身体。
但那股本该撕裂血肉的力量，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卸掉了。
“是气血。”萧夜心中了然。
在利爪刺来的瞬间，他本能地运转气血，在后背形成了一层“流动的护甲”。
利爪刺入的力量，被气血层层卸去，最终只剩下一丝，被星骨祖力与脏腑不朽轻易抵消。
“脏腑不朽之后，气血的细微控制，又精细了一分。”
“这，就是入微第二层的基础。”
他心中默默道。
影纹豹王一击落空，立刻抽身而退，身影一晃，便要再次融入阴影。
“想走？”萧夜眼中寒光一闪。
他脚下一踏，气血爆发，整个人如同瞬移般追了上去。
“星陨神拳——锁影。”
这一拳，拳锋不再外放，而是在出拳的瞬间，将星力与气血高度压缩，在拳前方形成一个极小的“引力点”。
那引力点，对空间有轻微的拉扯作用，专门克制速度型与隐匿型的敌人。
影纹豹王刚一转身，就感觉到周围空间微微一紧。
它的身体，迟滞了一瞬。
就这一瞬，萧夜的拳头，已经到了它的眼前。
“嘭！”
一拳，正中影纹豹王的额头。
金色闪电纹路瞬间崩裂，鲜血飞溅。
影纹豹王庞大的身躯，被这一拳硬生生砸入地面，地面塌陷出一个深坑。
“影纹豹王，重伤。”分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看得很清楚，刚才那一拳，萧夜只动用了三成星力，五成气血，星源之力甚至没有动用。
“这就是先天战体圆满的恐怖。”
“同境界，几乎无解。”
然而，战斗并没有结束。
失去了影纹豹王的压制，剩余的影纹豹反而变得更加疯狂。
它们不再刻意隐藏，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杀式的方式，疯狂冲向萧夜。
“看来，是想用人海战术，拖垮我。”萧夜心中冷笑。
“可惜，你们没有那个资格。”
他终于抬起了右手。
星源之力，在丹田中缓缓涌动。
“星源之力——三成。”
他在心中默默道。
星骨祖力与祖源之力，在星核处交汇，化作一缕淡金色的星源之力，沿着经脉，迅速奔涌至拳锋。
“星陨神拳——星源·碎影。”
他一拳轰出。
这一次，拳芒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是在半空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
这些光点，如同雨点般洒向四面八方。
凡是被光点触及的影纹豹，身体都微微一顿。
下一刻，它们的身体，从内部开始寸寸崩裂。
“这是……”分身瞳孔一缩。
“星源之力，对本源结构的瓦解。”萧夜淡淡道，“影纹豹的影之本源，在星源之力面前，很脆弱。”
短短十几个呼吸，峡谷中的影纹豹，已经倒下了一大半。
剩下的影纹豹，终于感到了恐惧。
它们不再冲锋，而是连连后退，想要退回洞穴，或者逃离峡谷。
“现在想走？”萧夜眼神一冷。
他一步踏出，身形在峡谷中连连闪烁。
每一次闪烁，都有一头影纹豹倒下。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多余，拳拳到肉，干净利落。
气血、星力、星源之力的配合，被他控制在一个极其精准的范围内——
刚好足以一击致命，又不浪费一丝多余的力量。
这，就是他要练的“入微第二层”。
——在高速移动与连续战斗中，对每一缕力量的流向与输出，都做到极致掌控。
盏茶工夫后，峡谷终于再次恢复了安静。
地面上，躺满了影纹豹的尸体。
鲜血顺着地势，汇成一道道小溪，流向峡谷深处。
影纹豹王，从深坑中艰难地爬了出来。
它的额头血肉模糊，金色闪电纹路几乎完全断裂，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但它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萧夜，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人类……”它艰难开口，“你会后悔的。”
“断星山脉，不止我们影纹一族。”
“更深处，还有更强大的存在。”
“你……迟早会死在这里。”
萧夜看着它，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说完了？”他淡淡道。
影纹豹王还想再说什么。
萧夜已经抬起了脚。
“砰。”
一脚，踏碎了它的头颅。
影纹豹王庞大的身躯，抽搐了两下，彻底失去了气息。
分身走上前来，开始熟练地清理战场。
影纹豹的皮毛、利爪、兽骨、妖丹，全都被他一一收起。
“影纹豹的皮毛，可炼制隐身类法器。”分身道，“利爪与影毒，对神魂攻击有加成。”
“留着。”萧夜点头，“以后可以用来换资源。”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盘膝坐在峡谷中央，闭上了眼。
刚才那一战，对他来说，意义不仅仅是“清理了一群影纹豹”。
更重要的是，他在高速移动、连续战斗、多线攻防中，将星源之力的掌控，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在持续战斗中，星源之力三成输出，可以维持约一炷香。”
“若配合气血化海与脏腑不朽的恢复，极限情况下，可以坚持两炷香。”
“超过这个时间，肉身负荷会明显增大。”
“入微第二层，还差一点。”
他在心中默默总结。
入微第二层，要求的是——
在极限战斗状态下，对力量的“精细分配”与“实时调整”。
包括：
- 每一拳用多少力；
- 每一次移动用多少气血；
- 星源之力在何时释放、释放多少；
- 如何在不浪费力量的前提下，最大化杀伤。
刚才与影纹豹群的战斗，让他距离这一层，已经非常接近。
“还需要一个契机。”他睁开眼，目光微冷，“一个真正生死一线的压力。”
就在这时，他的神魂微微一动。
五千里的感知范围内，出现了一片极其诡异的区域。
那片区域，星力极度紊乱，时而暴涨，时而塌陷。
更奇怪的是，在那片区域中，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不属于星力与本源的波动。
那波动，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
“那是……”萧夜心中微动，“法则的气息？”
分身也察觉到了，沉声道：“东边八十里外，有一片古战场遗迹。”
“古战场？”萧夜挑眉。
“嗯。”分身点头，“那里残留着极其古老的战斗痕迹，星力乱流密布，还有不少残破的法则碎片。”
“法则碎片？”萧夜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他之前在星骨窟中，只是从星骨圣祖的记忆中，间接接触过“法则”的概念。
真正的法则波动，他还是第一次感知到。
“对星神境来说，法则碎片是极其危险的东西。”分身道，“稍有不慎，就会被法则之力反噬，神魂俱灭。”
“但对你来说——”
“可能是踏入半步神皇的钥匙。”
萧夜沉默片刻，缓缓站起身。
“去看看。”
他没有犹豫。
对别人来说是危险的东西，对他来说，往往意味着机会。
“不过——”他话锋一转，“在去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分身看向他。
“刚才影纹豹王说，断星山脉深处，还有更强大的存在。”萧夜道，“我不喜欢，身后有未知的威胁。”
“先把这条线，收一收。”
他抬手，一拳轰向峡谷一侧的峭壁。
“轰——！！”
峭壁轰然倒塌，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洞穴。
洞穴中，还有几头侥幸未死的影纹豹，正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
萧夜没有再给它们任何机会。
身形一闪，他已经出现在洞穴深处。
几声短促的惨叫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好了。”他拍了拍手，“走吧。”
两人身影一动，化作两道淡金色流光，朝着东边八十里外的古战场遗迹掠去。
……
断星山脉中部偏东，一处被乱石与裂谷覆盖的区域。
这里的地面，布满了巨大的裂痕与深坑，仿佛曾有无数强者在此交战。
空气中，星力乱流如刀，时不时划过半空，留下一道道细长的光痕。
远处，隐约可见残破的城墙、倒塌的巨柱、断裂的雕像。
那是上古战场残留下来的痕迹，早已被岁月侵蚀得面目全非。
萧夜与分身，落在一片相对完整的石台上。
“这里，就是古战场遗迹的外围。”分身道，“再往前，星力乱流会更密集。”
萧夜没有说话，而是闭上眼，将神魂缓缓外放。
很快，他就捕捉到了那丝若有若无的法则波动。
那波动，来自遗迹深处的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
石碑半截埋在地下，半截裸露在外，上面刻满了模糊的纹路。
那些纹路，已经看不清具体形状，却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那石碑上，有法则残痕。”萧夜缓缓道。
“嗯。”分身点头，“但周围的星力乱流，也最密集。”
“稍有不慎，就会被乱流卷入，连骨头都剩不下。”
萧夜睁开眼，目光落在那石碑上。
“星力乱流，对别人是危险。”
“对我——”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是最好的试炼场。”
他抬脚，朝着石碑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周围的星力乱流就更狂暴一分。
那些乱流，如同无形的刀锋，不断划过他的护体气血，发出“嗤嗤”的声响。
以普通星神境的肉身，走不出十步，就会被乱流撕成碎片。
但萧夜，只是微微皱眉。
“星力乱流的锋锐程度，大约相当于星神境后期初期的全力一击。”
“对现在的我来说，只能算是挠痒。”
他一边走，一边默默评估。
很快，他来到了石碑前。
石碑高约三丈，宽约一丈，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裂纹。
那些裂纹中，隐隐有一丝丝银色的光线游走，那就是法则残痕的具象化表现。
萧夜抬手，轻轻按在石碑上。
一股极其冰冷、却又极其威严的力量，瞬间顺着他的手掌，涌入体内。
那力量，不同于星力，不同于本源，也不同于星源之力。
它仿佛来自更高的层次，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
“这就是——法则。”
他在心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法则，是天地运行的规则，是一切力量的根源。
星力、本源、祖力，都只是法则在不同层次的体现。
对星神境修士来说，法则，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只有踏入半步神皇，才能勉强接触、理解、运用。
而现在，萧夜却在星神境巅峰，就提前触摸到了这一层。
冰冷的法则之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试图摧毁他的经脉、脏腑、神魂。
“来得好。”
萧夜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战意。
他运转星骨祖经，星骨祖力、祖源之力、星源之力同时涌动，在体内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气血化海，脏腑不朽，神魂归墟。
他的肉身、气血、神魂，在这一刻，被他压榨到了极致。
“想摧毁我？”
“那就看看，是你的法则残痕更强，还是我的先天战体更硬！”
他没有退。
反而主动，将更多的法则之力，引入体内。
石碑上的银色光线，越来越亮。
周围的星力乱流，也因为法则残痕的苏醒，变得更加狂暴。
分身站在不远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
“这样下去，他可能会被法则之力反噬。”
“但——”
“这也是，他踏入半步神皇，唯一的捷径。”
他没有上前阻止。
他知道，萧夜做出的决定，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劝阻而改变。
……
古战场遗迹中央。
石碑前，萧夜的身体，微微颤抖。
法则之力，如同无数细针，刺向他的经脉、脏腑、神魂。
每一次刺入，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原来如此……”
“法则，是这样运作的……”
在极致的痛苦中，他反而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他看到，法则之力在进入他体内后，会自动寻找“最脆弱”的地方进行破坏。
而他的先天战体，却在不断自我修复、自我适应。
每一次修复，他的肉身、气血、神魂，都会在无形中，向“法则”靠拢一分。
“这，就是半步神皇的本质。”
“用自身为鼎炉，以法则为火，强行将自己的道，锻入天地规则。”
他心中明悟。
“我现在，还没到那一步。”
“但——”
“我可以，先让自己的身体，适应法则的存在。”
他开始有意识地，引导星源之力，去包裹那些法则细针。
星源之力，是祖力与祖源之力的融合，本身就带有一丝“超脱本源”的性质。
在星源之力的包裹下，那些法则细针的破坏之力，被削弱了一些。
但这还不够。
萧夜咬了咬牙，将星源之力的输出，提升到了四成。
“星源之力，四成。”
他在心中低吼。
星源之力猛然暴涨，在体内形成一道道淡金色的洪流，与法则之力正面碰撞。
“轰——！！”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炸开。
这一刻，他的经脉寸寸崩裂，脏腑被法则之力撕裂，神魂也在法则的威压下剧烈颤抖。
若换做任何一个普通星神境巅峰，此刻已经死了十次。
但萧夜，没有。
脏腑不朽，疯狂运转，不断修复受损的脏腑。
气血化海，奔腾如雷，冲刷着崩裂的经脉。
神魂归墟，死死守住最后一丝清明。
“再坚持一刻……”
“再坚持——”
就在他意识几乎要被痛苦淹没的时候，一道极其细微的变化，悄然发生。
他的星神源核表面，那一层星辰纹路中，突然多出了一条极其细小的银色纹路。
那纹路，若隐若现，却真实存在。
“这是……”萧夜心中一震，“法则印记？”
他成功了。
在星神境巅峰，他强行在自己的星核上，烙下了一丝法则印记。
这一丝印记，极其微弱，却意味着——
他，已经迈出了踏入半步神皇的第一步。
法则之力，渐渐平息。
石碑上的银色光线，重新隐入石纹之中。
周围的星力乱流，也慢慢变得温和。
萧夜缓缓睁开眼。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但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半步神皇的门槛……”
“我，已经摸到了。”
他低声道。
分身走上前来，看着他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势，沉声道：“你刚才，很危险。”
“危险，才有价值。”萧夜擦去嘴角的血迹，淡淡道。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次也提醒我，法则，不是现在的我可以随意触碰的东西。”
“以后，若无必要，不再轻易尝试。”
他很清楚，刚才那一瞬，若不是先天战体圆满，他已经死了。
“走吧。”他抬头，看向古战场更深处，“这里的星力乱流已经平息不少，再往前，应该还有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但在此之前——”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先把断星山脉深处，那些躲在暗处的‘强大存在’，一个个找出来。”
“在踏入中域之前，我不希望，身后还有任何威胁。”
两人身影一动，再次消失在古战场遗迹的深处。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古战场的另一处阴影中，一道极其隐晦的目光，悄然浮现。
那目光，带着一丝惊讶，一丝忌惮，还有一丝——玩味。
“星神境巅峰，就敢硬撼法则残痕……”
“这个人类，有点意思。”
“暗骨神皇那边，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那道目光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存在过。
断星山脉深处，风更冷了。
但对萧夜来说，这冷冽的风，只是在提醒他——
他的路，还很长。
但每一步，都在朝着“更强”迈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