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沈言回到营地的。
他的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眼前反复闪现着那棵杉树的惨状——距离十几步外,碗口粗的树干,被那一声惊雷般的巨响硬生生轰掉了一大半!
木屑纷飞,树干中心被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坑,焦黑一片,仿佛被巨斧劈过,又被烈火灼烧过!
虽然没有完全穿透,但那摧枯拉朽的破坏力,已经彻底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怪不得……怪不得郎将如此兴奋……怪不得他说我‘牛逼’……”
李狗儿瘫坐在自己工棚的床铺上,双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喃喃自语。
他虽然还不完全理解“牛逼”这个词的含义。
但郎将那狂喜、激动的眼神,以及那铁疙瘩展现出远超他想象的恐怖威力,让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捣鼓出了某种了不得的东西。
郎将说的“改变世界”、“青史留名”……难道是真的?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一个激灵,既感到莫名的恐惧,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在胸腔里涌动。
“狗儿,”沈言送他回来时,他按住李狗儿的肩膀,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
“今晚你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包括那东西的存在、它的模样、它的威力,列为鹰扬营最高机密!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哪怕是张嵩、王小石他们,也一个字都不能泄露!明白吗?”
“明……明白!郎将!俺打死也不说!”
李狗儿连忙保证,声音还带着颤音。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玩意儿要是传出去,恐怕会引来天大的麻烦。
这一夜,李狗儿注定无眠。
他躺在硬板床上,睁大眼睛望着漆黑的棚顶,耳边仿佛还在回荡着那声惊雷,眼前是那棵被炸烂的树,还有郎将兴奋的面容。
他翻来覆去,心里像揣了个兔子,既后怕,又兴奋,还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与李狗儿的辗转反侧不同,沈言回到军帐后,却异常平静。
他仔细检查了李狗儿交给他的那个用油布包裹好的“铁疙瘩”——这柄划时代的转轮手枪,以及仅剩的十三颗精心制作的纸壳定装弹。
他熟练地退出转轮,将六颗黄澄澄的子弹压入弹巢,剩下七颗小心收好。
他穿上了李狗儿技术队最新改良的“护身甲”。
这套甲胄内衬软牛皮,关键部位镶嵌了经过特殊淬火的薄钢片,关节处活动灵活,外面罩上普通的军中棉袍,看起来并不起眼,但防护力远超普通皮甲。
他将转轮手枪插在腰间特制的皮套内,用衣袍下摆巧妙遮住。
最后,他检查了随身携带的匕首、飞刀等杂物。
拂晓时分,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寒风依旧刺骨。
沈言穿戴整齐,走出军帐。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骑战马,只牵了一匹耐力好的普通驮马,驮着少许干粮和清水。
“郎将!”
王小石和张嵩不知何时已等在帐外,两人眼圈泛红,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张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虎目含泪:
“郎将!让俺跟你去吧!哪怕远远跟着也行!您一个人去,万一……”
“是啊,郎将!”
王小石也急道。
“那断魂崖就是鬼门关!您带上俺,俺给您当个哨探也行啊!”
沈言停下脚步,看着这两位忠心耿耿的部下,心中温暖,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都起来。”
他的声音平静。
“军令已下,各司其职。你们的任务,是端掉黑狼帮的老巢,是守住接应的要道,是接应李焕的一营!而不是跟着我去赴约。”
他顿了顿,语气深沉:
“记住,我此去,不仅是为了救苏小姐,更是要亲手斩断伸向鹰扬营的黑手!你们把事情办妥了,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援!若是……我回不来,”
沈言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内容却让张嵩和王小石心如刀绞。
“鹰扬营,就交给你们和靖远侯了!继续练好兵,酿好酒,守住北境!”
“郎将!”
两人悲声喊道,却见沈言已翻身上了驮马,一拉缰绳,头也不回地向着营外驰去。
朝阳初升,将他孤身一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的雪地上,显得格外决绝和悲壮。
张嵩和王小石跪在冰冷的土地上,直到沈言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才重重一拳砸在地上,虎目流泪。
“妈的!黑狼帮的杂碎!老子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黑风岭,断魂崖。
此地地势极为险要,只有一条狭窄陡峭的小路蜿蜒通向崖顶。
崖顶是一片数十丈方圆的平地,三面皆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云雾缭绕,寒风呼啸,仿佛直通九幽。
正是杀人的好地方。
午时将至,沈言牵着驮马,沿着唯一的小路,不紧不慢地向上攀登。
他看似从容,但全身肌肉紧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感知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他能感觉到,两侧的山林里,至少有几十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
终于,他登上了崖顶平地。
崖顶中央,竖着一根木桩,苏清月和小荷被紧紧绑在木桩上,嘴里塞着布团。
苏清月脸色苍白,发髻有些散乱,看到沈言真的独自前来,眼中瞬间涌上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小荷则吓得浑身发抖,泪流满面。
木桩周围,或站或坐着二十余名手持兵刃、面目凶悍的黑衣汉子,正是黑狼帮的悍匪。
为首一人,脸上带着狰狞刀疤,正是二当家。
他见沈言果真单骑前来,脸上露出得意而又残忍的笑容。
“哈哈哈!沈郎将!果然够胆色!真是一个人来了!”
二当家站起身,提着鬼头刀,走上前几步,目光贪婪地在沈言身上扫视。
“东西呢?我们要的‘诚意’带来了吗?”
沈言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将对方的人数和站位瞬间记在心里。
他没有回答二当家的话,而是看向被绑的苏清月,声音沉稳:
“苏姑娘,没事吧?”
苏清月不能说话,只能用力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快走。
二当家见沈言无视他,顿时恼羞成怒:
“沈言!少他妈废话!秘方交出来!否则,明年今天,就是你和这两个美人的忌日!”
他身后的匪徒们也纷纷鼓噪起来,刀剑出鞘,寒光闪闪。
沈言这才将目光转向二当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秘方?可以给你。”
众匪徒一愣,连二当家都有些意外,没想到沈言答应得这么痛快。
“不过,”沈言话锋一转,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得先确认,我的人是否安全。放开她们,让她们走到我身边。秘方,我自然会给你。”
二当家眼中凶光一闪:
“哼!想耍花样?先交秘方!否则,我现在就宰了一个!”
他猛地将刀架在小荷的脖子上,小荷吓得尖叫起来。
沈言眼神一寒,但语气依旧平静:
“你动她一下,我保证,你们所有人,包括你背后指使你的人,都会死得很难看。秘方,你们永远也别想得到。”
二当家被沈言那冰冷的眼神慑得一滞,随即暴怒:
“妈的!死到临头还敢嚣张!给我上!拿下他!搜出秘方!”
七八个离得最近的悍匪立刻嚎叫着扑了上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沈言动了!
他没有拔剑,而是右手闪电般探入腰间衣袍下!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猛然在断魂崖顶炸开!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悍匪胸口猛地爆出一团血花,整个人如同被巨锤击中,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
巨响和同伴诡异的死法,让所有扑上来的匪徒都惊呆了,动作瞬间僵住!
就连二当家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言手中那件冒着青烟、造型奇特的铁器!
那是什么东西?!暗器?
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声响和威力?!
沈言要的就是这瞬间的震慑!
他毫不停顿,手腕一抖,枪口微移,对准了另一个吓傻的匪徒。
“砰!”
又是一声巨响!
那匪徒额头出现一个血洞,哼都没哼一声就仰面倒下!
“妖法!他会妖法!”
有匪徒惊恐地大叫起来,人群一阵骚动。
“稳住!他就一个人!一起上!”
二当家毕竟是亡命之徒,强压下心悸,厉声嘶吼。
更多的匪徒反应过来,再次蜂拥而上!
沈言眼神冰冷如刀,身形疾退,同时手中转轮手枪连续喷出火焰!
“砰!砰!砰!”
弹无虚发!
每一枪都精准地命中一个目标!
眉心、胸口、咽喉!
中者立毙!
那超越时代的火器,在这冷兵器的战场上,展现出了恐怖的杀戮效率!
刺鼻的硝烟味弥漫开来,混合着血腥气,令人作呕。
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有五名悍匪倒在了血泊中!
剩下的匪徒被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杀人方式彻底吓破了胆,攻势为之一滞,惊恐地看着沈言手中那件如同阎王帖般的“铁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