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侯”号侧舷,水手们喊着号子,用滑轮组把一门二十四磅炮的炮身吊起来。
这玩意儿纯铁铸的,两千三百斤,得拆成炮身、炮架、炮轮三部分。
“小心点!别掉海里!”李成武在下面吼。
炮身被缓缓放到特制的平板车上,八匹马拉着,才勉强能动。
炮架和炮轮另装一车。
三门炮,拆了整整一夜。
四月初九,清晨。
大阪城头,守军哨兵打着哈欠。
连着几天敌人都在烧堺港,没来攻城,大家都松懈了。
石田三成甚至觉得,敌人抢够了就会走。
“大人!敌人来了!”了望兵突然尖叫。
石田三成一个激灵,冲到城垛边。
只见城南原野上,敌人排着整齐的队列,正缓缓推进。
最前面是……大炮?好多门!其中三门特别大,炮口粗得吓人。
“那是……国崩(日本对大炮的称呼)?”石田脸色变了。
家臣前田玄以哆嗦着:“比国崩还大……我在长崎见过葡萄牙人的大炮,没这么大……”
“准备迎战!”石田吼道,“弓矢!铁炮!沸油!滚木!”
城头一阵忙乱。
守军们各就各位,但很多人腿在抖——他们大多是临时征召的农兵,有的连刀都握不稳。
城外,余宏看着三门二十四磅炮被推到三百步距离——这个距离,城头的弓箭、铁炮都够不着。
“测距,装药。”他下令。
炮手们忙碌起来。二十四磅炮用的是实心弹,铁球,专门轰城墙的。
“一号炮,二号炮,三号炮,城门左侧城墙,预备——”
“放!”
三声巨响,地皮都在震。炮口喷出长长的火舌,三发实心弹呼啸着飞向城墙。
“轰!轰轰!”
城墙剧烈震动,石屑纷飞。被击中的地方,石垣出现明显裂痕。
城头守军一片惊呼,有人吓得趴在地上。
“继续!”余宏面无表情。
第二轮炮击。
这次更准,都打在同一个区域。
裂缝扩大,有石块开始脱落。
石田三成趴在城垛后,脸色煞白。他见过铁炮,见过大筒,但没见过这么猛的炮。 一轮齐射,城墙就快扛不住了?
“还击!大筒还击!”他嘶吼。
城头确实有几门大筒,但射程只有一百多步,根本够不着。
炮手们硬着头头点火,“砰砰”几声,炮弹全落在半路上。
余宏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笑了:“果然,守城器械也不足。”
炮击持续了一个时辰。二十四磅炮打了二十轮,那段城墙已经千疮百孔,但还没塌。
日本人的城墙修得确实结实,石垣厚实,里面还填了土。
实心弹能砸出坑,但要砸塌,需要时间。
“停。”余宏抬手。
炮击停止。
硝烟慢慢散去,城墙还在,虽然残破,但没垮。
城头,石田三成松了口气。
他慢慢站起来,看着城外——敌人开始后撤了。
“哈哈哈!”他忍不住大笑,“什么狗屁大炮!不过如此!咱们的城墙,天下第一!”
周围的家臣也附和着笑起来。
是啊,轰了这么久,城墙不还没塌吗?
前田玄以谄媚道:“大人英明!只要坚守不出,敌人拿咱们没办法!”
石田得意地捋着胡子:“传令下去,今晚加餐!每人多发一合米!”
城头一片欢呼。
但,一旁的浅野长政却皱着眉头开口:“石田大人,不可掉以轻心,这伙人火炮犀利,说不定城墙会经受不住炮击。”
石田三成看着他询问:“长政大人,所虑不错,不过我们兵力不足,如果对方真的攻破城墙,又该如何应对?”
浅野长政沉默一会,随后长舒口气,心中做出决断:“那就把城内的贱民百姓都组织起来,用数量堆死对方几千人,城中可是有着十几万百姓贱民的,让他们与对方在城中开战,别忘了,长崎可是太阁殿下的立身之本啊,如果在我们手中被毁,那我们就只有剖腹自尽了!”
石田三成手掌紧握,手中青筋尽起,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余宏的后撤,是故意的。
滩头指挥所,余宏盯着地图,手指在一个位置点了点:“这里,城墙根,土质松软。挖地道,从这里挖过去。”
“挖地道?”工兵队长王石头一愣,“司令,那可得挖好几天……”
“给你三天。”余宏看着他,“要多少人,我给你多少人。但要隐蔽,别让城上发现。”
王石头是矿工出身,投军前在山东挖过煤。他琢磨了一下:“行!但得晚上干,白天容易暴露。”
“可以。”
当天晚上,月亮被云遮住,漆黑一片。 王石头带着五十个工兵,从离城墙一里外的一个洼地开始挖。
这里地势低,城上看不到。
工兵们都是老手,轮流作业。
先用镐刨,再用锹铲,挖出来的土用麻袋装好,悄悄运走。
地道不大,宽三尺,高五尺,人能猫着腰进去就行。
为了加快速度,余宏又调了一百个陆战队帮忙运土。
第一夜,挖了三十丈。
第二天白天,炮击继续。
还是那三门二十四磅炮,轰的还是那段城墙。
石田三成在城头看着,越来越淡定。
“让他们轰!轰到猴年马月,也轰不塌!”他甚至搬了把椅子,坐在城楼里喝茶。
前田玄以凑趣:“大人,听说敌人抢了堺港好多货物,正在装船。说不定轰两天,抢够了就走了。”
“但愿如此。”石田抿了口茶,“等太阁殿下回来,再跟他们算总账!”
他哪里知道,就在城墙根底下,工兵们正在疯狂挖土。
第二夜,地道挖到离城墙五十丈。
王石头遇到了难题——地下水。
土越来越湿,开始渗水。
“司令,再往前挖,地道要塌。”他浑身泥泞地报告。
余宏皱眉:“距离城墙还有多远?”
“大约五十丈。”
“够了。”余宏想了想,“改方向,往上挖,挖到城墙正下方就行。”
“那可能只有……三十丈。”
“三十丈也够。”余宏拍拍他肩膀,“抓紧时间。”
第三夜,四月十一日。
地道已经挖到城墙正下方。
王石头亲自测量,确认头顶就是那段被炮轰得最惨的城墙。
“装药!”余宏下令。
工兵们把早就准备好的火药桶抬进去。一共六桶,每桶一百斤黑火药。
还有十包“没良心炮”的炸药包——特制的,每包二十斤,威力比普通火药大得多。
火药桶和炸药包堆在城墙正下方,像座小山。
引信是特制的慢燃导火索,用油纸多层包裹,能烧一刻钟。
“都撤出来。”余宏看着工兵们爬出地道,最后问王石头,“确定能炸塌?”
王石头抹了把脸上的泥:“司令,这么多火药,别说城墙,小山都能炸平。”
“好。”余宏看了看怀表,子时三刻,“点火。”
王石头钻进地道,片刻后出来:“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