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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虞朝的故事 > 人妖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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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兽长成识宿命

汤谷的晨露总带着扶桑花的甜香。铜壶滴漏在观星台的角落里“嘀嗒”作响,三载光阴便随着这声响悄然淌过——神树落了三次金红的花,灵泉涨了三次碧玉般的水,连句芒腰间测星杖的铜环,都被摩挲得愈发温润。

青玄已不是当年那尾尺许长的幼鳞。此刻它伏在灵泉边,丈余长的身躯如铺展开的星河,青鳞上的星辰纹路在晨光里流转,角宿的锐、心宿的亮、尾宿的柔,竟与天幕的苍龙七宿一一对应。有山民清晨取水,见它四足踏过水面,足心便绽开串串青莲,花瓣落水不沉,顺着溪流漂向远方,所过之处,溪畔立刻冒出半尺高的新绿。若踏在旱地,蹄印里会钻出丛丛碧草,最坚硬的岩石缝隙都能被顶开,钻出倔强的嫩芽。

额间那道青色纹路愈发清晰,形似苍龙七宿的连线。前几日有头黑熊误闯汤谷禁地,青玄发怒时,纹路突然通体亮起,周遭的古松竟拔地而起,枝干交缠成丈高的铜墙铁壁,将黑熊困在其中。直到黑熊趴在地上呜咽求饶,青玄才收了神通,那些松树又缓缓归位,仿佛从未移动,只留下满地被震落的松果,成了山雀的食粮。

赤衡的翼展已宽达两丈。赤红羽翼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细看每根羽管里都藏着一缕流动的春和之气——上次句芒修剪观星台的枯枝,随手丢在赤衡巢边,次日竟见枯枝上抽出了鹅黄的嫩芽。它的尖喙如赤金铸就,前几日啄开了后山的顽石,取出里面的赤铜矿,送给句芒当铸器的材料;利爪似朱丹凝形,曾撕裂过西荒飘来的瘴气,让被迷晕的鹿群苏醒过来。

最奇的是它的鸣叫。寻常时清脆如笛,能让躁动的生灵安歇——有次九夷部落的孩童在神树下哭闹,赤衡落在枝头啼鸣片刻,孩童便破涕为笑,伸手去够它飘落的羽毛。危急时却高亢如钟,震碎阴邪之气。汤谷附近的山民曾亲见,有作祟的山魈化作黑烟缠绕旅人,赤衡从云端俯冲而下,一声啼鸣划破长空,黑烟便如冰雪遇阳般消融,只余下几片焦黑的枯叶,被风卷着坠入溪涧。

这日清晨,句芒正立于观星台的玄黄石前。秋分已过,日影渐长,他指尖抚过石上的刻度,计算着昼夜均分的精确时刻。玄黄石是用昆仑玄玉与黄石混合铸就,上面刻着从冬至到夏至的影长刻度,每道刻痕里都嵌着金粉,日光下闪闪发亮。他刚算出明日辰时三刻便是昼夜均分的节点,忽闻西侧暖阁方向传来“轰隆”巨响,伴随着青玄的低吼与赤衡的锐鸣,声浪震得神树的叶子簌簌飘落。

“不好。”句芒握紧腰间的测星杖疾步赶去。测星杖的杖身刻着北斗七星,杖头嵌着颗夜明珠,此刻珠上已泛起青光——这是有邪祟靠近的征兆。

暖阁外的空地上,景象已十分凶险。青玄正用尾鳍猛拍一块丈高的巨石,石缝间盘踞着一条水桶粗的蟒蛇,蛇鳞泛着死气沉沉的黑气,显然已吞噬过生灵,腹间还鼓鼓囊囊的,隐约能看出是只小鹿的轮廓。赤衡盘旋在半空,羽翼扇动间洒下带着暖意的光尘,蟒蛇被光尘沾到的地方,鳞片立刻冒出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却仍不肯退缩,反而吐着分叉的信子,双眼射出怨毒的光。

“此乃西荒逃窜的‘枯骨蟒’,专以春日生机为食。”句芒认出这妖物,测星杖的北斗刻度顿时亮起青光,与他眉心的木神印记呼应,“它腹中有小鹿的生机,若不除之,等它消化完毕,便能化出骨翼,飞至九夷部落作祟。你们合力除之,也算初历战阵,知晓守护的意义。”

青玄率先发难。长尾如裹着青芒的钢鞭抽出,“啪”的一声脆响,巨石应声碎裂成齑粉,碎石飞溅间,它已欺近蟒身,鳞片竖起如刀,狠狠刮向蛇腹——那里正是生机最盛的地方,也是妖物的软肋。枯骨蟒被惊动,猛地昂起头,蛇信子几乎扫到青玄的鼻尖,随即扑来,蛇身撞在青玄的鳞片上,发出金属交击的铿锵声,震得周围的扶桑树叶簌簌飘落,铺了一地金红的碎瓣。

赤衡趁机俯冲而下,利爪精准抓住蟒蛇七寸。却不料这妖物皮糙肉厚,七寸处的鳞片竟如铁甲般坚硬,反身用蛇身将赤衡缠住,越收越紧。赤衡的羽毛顿时纷飞,原本流光溢彩的羽翼被勒出几道血痕,啼鸣也带上了痛楚,却仍不肯松爪,反而用尖喙去啄蟒蛇的眼睛。

“引东方木气,借苍龙之力!”句芒高声提醒,测星杖指向东方天际。那里的苍龙七宿虽在白日隐匿,却始终与青玄的血脉相连。

青玄闻言猛地昂首,额间的七宿纹路骤然亮起,角宿如弯刀,心宿似火焰。刹那间,仿佛时空倒转,周围的松树突然疯长,根系破土而出,如银色锁链般缠住蟒身,枝头还开出朵朵青色小花,花瓣滴落的汁液竟带着腐蚀性,让蟒蛇的黑气阵阵翻涌,发出凄厉的嘶鸣。

赤衡趁机奋力挣脱,尖喙狠狠啄向蟒蛇双目。同时振翅洒下大片光尘——那光尘落在松根上,竟让根系开出串串白花,花瓣飘落之处,蟒蛇身上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露出底下枯骨般的真身。原来这妖物早已不是活物,而是西荒枯骨吸收怨气化形,专靠吞噬生机维持形态。

片刻后,枯骨蟒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只留下颗鸽蛋大的妖丹,泛着微弱的红光,里面还残存着小鹿的生机。青玄用爪尖挑起妖丹,似要把玩,却被赤衡俯冲衔走。它振翅落在灵泉边,将妖丹丢进泉中,泉水顿时泛起赤青色的涟漪,咕嘟咕嘟冒起气泡,那点红光渐渐消散,泉眼处竟生出几分净化后的清甜,引得几只山雀俯冲饮水。

两兽对视一眼,青玄甩了甩尾巴,溅起的水珠落在赤衡羽翼上,被体温蒸成白雾;赤衡则用翅膀轻拍它的头,落下几片带着暖意的羽毛,粘在青玄的鳞片上。这般模样,竟像是在分享战利品,惹得句芒莞尔。他走上前,指尖抚过青玄额间的纹路,又替赤衡理了理凌乱的羽毛:“知道护着彼此了,这才是神兽该有的模样。”

这年秋分祭仪,汤谷周边的九夷部族首领齐聚观星台。玄黄石上铺着苍色祭布,布上绣着东方苍龙的星图;青铜鼎里燃着柏叶与沉香,烟气袅袅升向天际,与东方的晨雾交融,化作青白色的云霭。句芒身着玄端祭服,上衣玄色象征天,下裳黄色象征地,腰间系着绘有星象的大带,手持测星杖立于石中央。

他身后,是并肩而立的青玄与赤衡。青玄身长已近两丈,鳞片在日光下流转着星辰般的光泽,额间七宿纹路隐有光流,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赤衡翼展三丈,赤红羽翼几乎遮住半个天空,胸口的光晕与祭台上的篝火交相辉映,竟温暖了初秋的微凉,让站在风口的部落首领们都觉暖意融融。

“洪荒秩序,始于方位,成于四时。”句芒举起测星杖,杖头北斗与东方苍龙七宿遥相呼应,虽在白日,众人却仿佛看见天幕上的星轨亮起,“东方属木,主春生,乃万物萌发之地。青玄身负东方木气,与苍龙七宿共鸣,能定星轨、安方位。今日起,封你为东方神兽,称‘青龙’,司掌苍龙七宿,镇守青丘以东三万里疆土,护佑草木长青,溪谷不涸!”

话音刚落,青玄腾空而起,周身青芒大作,背后浮现出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的虚影,与天际的星图完美重合。它在观星台上空盘旋三圈,第一圈时,东方的山峦突然泛起层层青翠,连岩石都染上苔痕;第二圈时,空气里染上草木的清香,九夷首领们腰间的兽囊里,原本干瘪的种子竟发出细微的萌芽声;第三圈时,原本因秋至而泛黄的草地,竟钻出点点新绿,如撒在地上的翡翠。

九夷首领们见状,纷纷跪地叩拜,山呼“青龙神”。他们中有位白发老者,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块木牌,上面刻着简陋的龙形——那是去年他孙子病重,梦见青龙吐珠治病,醒来后竟真的痊愈。此刻木牌在日光下泛起青光,与空中的青龙虚影交相辉映,老者的泪水落在祭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赤衡承载春和之气,能唤万物复苏,可定晨昏、守春华。”句芒转向赤衡,声音愈发洪亮,传遍整个汤谷,“今日起,封你为春神之使,称‘朱雀’,司掌春分至夏至的生机流转,护佑洪荒草木荣枯有时,鸟兽繁育有序!”

赤衡啼鸣一声,直冲云霄,赤红羽翼扫过祭台,篝火顿时化作漫天火星,如流星般坠落。落在地上的火星竟长出成片的迎春花,金黄的花瓣在秋风中绽放,带着倔强的暖意;落在神树上的火星,则让扶桑神树再度开出几朵金红色的花,引得蜂蝶纷纷赶来,在秋日用尽最后的力气起舞。

整个汤谷瞬间从秋意萧瑟转为春意盎然,仿佛时间在此处倒流。溪涧里的冰层(原是夏末残留的寒潭)消融,露出游动的鱼虾;沉睡的种子破土而出,顶着露珠伸展腰肢;连几只准备南飞的候鸟,都落在朱雀身边,仿佛不舍这突如其来的春光。

“青龙定方位,朱雀守春华!”句芒高举测星杖,杖头北斗的光芒与东方七宿、青龙朱雀交相辉映,“自此,金乌东升,必循青龙指引,不差毫厘;春回大地,当随朱雀啼鸣,不违时节!”

青玄落回句芒左侧,长尾轻扫地面,开出一条由青苔铺就的小径,从观星台一直延伸到灵泉,径旁还冒出串串蓝紫色的野花;赤衡停在右侧,羽翼轻展,洒下的光尘落在众人肩头,带来融融暖意,几位年长的首领顿觉多年的老寒腿都舒泰了许多。

九夷首领们再次叩拜,这次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他们知道,汤谷不仅有观星的句芒,更有了能定天地秩序的神兽。东方的安宁,终于有了具象的守护,不再只是星图上的刻度,而是能看见的青龙鳞光,能听见的朱雀啼鸣。

祭仪结束后,句芒望着并肩而立的青龙与朱雀,又望向东方渐亮的天际。铜壶滴漏的“嘀嗒”声似乎与两兽的呼吸合为一体,规律而沉稳。他知道,三载的养育只是开始,未来的劫难虽未可知——西荒的妖物不会善罢甘休,洪荒的秩序也需时时校准——但这对诞生于灵泽的祥瑞,已在秋分的祭火中,认清了自己的宿命。

守护,不仅是本能,更是刻入血脉的使命。就像青龙额间的七宿纹路,注定要与天际星轨呼应;朱雀羽翼里的春和之气,终究要化作洪荒的暖意。

句芒将测星杖靠在玄黄石上,杖头的夜明珠映出三道光:青光属龙,红光属雀,而他指尖的绿光,则是连接二者的纽带。他微微一笑,转身走向观星台的案几,那里放着新铸的浑天仪,正等着他与青龙朱雀一同,测算出更精准的星轨。

远处的灵泉边,青龙正用尾鳍为朱雀拂去羽翼上的灰尘,朱雀则衔来颗扶桑果,喂到青龙嘴边。阳光穿过它们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交缠的光影,像一幅尚未完成的画,却已预示着东方的生机与方位,将在它们的守护下,永恒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