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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江陵城以西五十里。

这里是一片被当地樵夫称作“鬼见愁”的荒芜之地。

浓稠的雾气终年不散,像是一层发霉的棉絮,死死地捂住了这片大地。

脚下不是坚实的泥土,而是腐烂的草根、淤泥和不知深浅的水洼混合而成的沼泽。

这里没有路。

甚至连最老练的猎户,也不敢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深入这片死地。

曹操的地图上,这里是一片空白。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里是天堑,是大军绝对无法逾越的屏障。

所以,他在江陵的西面,没有布置一兵一卒。

然而此刻,这片死寂了千年的沼泽,却被一阵沉闷而整齐的脚步声打破了。

赵云站在一块稍微干燥的土丘上,脚下的战靴上沾满了黑色的淤泥。

他那身标志性的白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泥浆染成了灰褐色,但他那双眸子,却在迷雾中亮得惊人。

“军长,前面的路断了。”

一名侦察连的连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涂着防蚊虫的草汁,只露出一双眼睛。

“前面是一片烂泥潭,竹竿探下去两丈都没到底,人根本走不过去。”

赵云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个被他视若珍宝的物件。

那是一个只有掌心大小的铜制圆盘,上面覆盖着一层打磨得极薄的水晶片。

这是格物院刚刚试制出来的“怀表”。

虽然走时每天会有半刻钟的误差,虽然它沉重且怕水,但在战争中,它就是无价之宝。

时针指向了未时。

距离总攻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不能绕路。”

赵云的声音平静而坚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

“如果绕路,我们就会错过与水师的协同时间。”

“一旦太史慈司令在江面发起进攻,而我们没能拿下江陵,切断曹操的后勤,这场仗就会变成一场毫无意义的消耗战。”

“委员长说过,时间就是生命。”

赵云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些满身泥泞、疲惫不堪,但眼神依然坚毅的战士们。

这是赤曦军最精锐的快速反应军团。

他们不是旧时代的农夫兵,他们是有信仰、有组织、有装备的新式军队。

“传令下去!”

赵云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前方那片看似无法逾越的泥潭。

“遇山开路,遇水搭桥!”

“启用工兵铲和羊皮气囊!”

“全军,强渡!”

随着赵云的一声令下,原本还在短暂休整的队伍瞬间动了起来。

没有抱怨,没有迟疑。

只有背包卡扣解开的清脆声响。

士兵们迅速从背囊侧面取出一把折叠的铁铲。

这是安平钢铁厂特制的“多功能工兵铲”。

铲头采用的是最新的高碳钢,边缘开刃,锋利无比。

旋紧螺母,这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斧;展开铲面,这就是一把挖掘工事的利器。

“一营二营,砍伐芦苇,铺设草垫!”

“三营四营,吹气囊,组装浮桥!”

命令层层传递。

士兵们动作娴熟地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个经过桐油浸泡密封的羊皮囊。

这种气囊原本是黄河筏子客的手艺,经过格物院的改良,变成了单兵便携的渡水神器。

几十个气囊充气后被绳索串联在一起,上面铺上砍伐来的芦苇和木板,一条简易的浮桥便在泥潭上迅速延伸。

“动作快!跟上!”

教导员们穿梭在队伍中,他们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但声音依然充满了力量。

“同志们!想想我们在安平分到的土地!”

“想想还在受苦的荆州百姓!”

“曹操以为这片沼泽能挡住我们,但他错了!”

“这世上,没有能挡住赤曦军的路!”

一名年轻的小战士脚下一滑,半个身子陷进了泥坑里。

淤泥像是有生命的怪兽,死死地吸住了他的双腿。

“别乱动!”

旁边的班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抓住铲柄!”

两把工兵铲瞬间递了过来,周围的战友没有任何犹豫,齐心协力将他从死神的嘴里拽了出来。

“谢……谢谢班长。”

小战士惊魂未定,满脸泥水。

“谢个屁!”

班长拍了拍他的头盔,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沾着泥点的白牙。

“咱们是战友,是兄弟。”

“把气囊绑紧点,跟紧我!”

这一幕,在漫长的行军队伍中不断上演。

如果是旧时代的军队,面对这样的绝境,恐怕早就哗变溃散了。

但在这里,没有人掉队。

体弱的被强壮的搀扶着,生病的被战友背负着。

一种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力量,将这五千人凝聚成了一个整体。

赵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没有骑马,他的战马“照夜玉狮子”也被裹上了蹄布,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作为一军之长,他本可以在中军指挥。

但他记得委员长说过的一句话:“将领的威信,不是靠军衔建立的,而是靠冲锋时的背影建立的。”

泥浆没过了他的膝盖,冰冷刺骨。

但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

因为他知道,在他的身后,是五千双信任的眼睛,是整个华夏新世界的希望。

天色渐暗,又由暗转明。

整整一天一夜。

这是一场对体能和意志的极限考验。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迷雾,照在赵云脸上时,他的脚终于踩到了坚实的硬土。

“呼……”

赵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但他没有休息。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穿透了前方稀疏的树林。

在晨雾的尽头,一座巍峨的城池轮廓,若隐若现。

江陵。

荆州的腹心,曹操南征大军的粮草中转站。

它就像一个毫无防备的巨人,正敞开着胸膛,在晨风中沉睡。

城墙上,旌旗招展,却显得有些慵懒。

守城的曹军士兵三三两两地靠在墙垛上打着哈欠,目光大多看向东面的长江方向。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敌人只可能来自江面。

至于西边的沼泽?

别开玩笑了,那是鬼都不去的地方。

“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赵云压低了声音,下达了命令。

“进食高热量军粮,检查武器装备。”

“斥候连,摸上去,把钉子拔了。”

“记住,要安静。”

“在总攻信号发起前,谁要是弄出声响,军法从事!”

“是!”

身后的泥人队伍瞬间散开,隐入树林之中。

士兵们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裹的压缩饼干和肉干。

这是后勤部部长糜贞亲自督造的“行军口粮”,虽然口感干硬,像是在嚼木渣,但只要吃上一小块,就能提供半天行军所需的热量。

赵云没有吃东西。

他接过警卫员递来的水壶,灌了一口凉水,让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一下。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怀表,再次确认时间。

指针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着预定的刻度逼近。

与此同时。

江陵城外,几处隐蔽的制高点和暗哨位。

几名曹军的斥候正躲在草丛里,一边烤着火,一边聊着天。

“哎,你说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一个年长的斥候叹了口气,拨弄着火堆。

“谁知道呢。”

另一个年轻些的撇了撇嘴,“听说北边那个李峥厉害得很,连袁绍都被他灭了。”

“厉害个屁!”

年长的斥候不屑地哼了一声,“咱们丞相八十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淹死。再说了,咱们这是在后方,前面有水师顶着,咱们就等着领赏钱……”

“嗖——!”

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强弩发射的声音。

一支黑色的弩箭,如同毒蛇的獠牙,瞬间贯穿了年长斥候的咽喉。

他瞪大了眼睛,双手捂着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浇灭了面前的火堆。

“敌……”

年轻的斥候刚要惊呼,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巴。

紧接着,一柄冰冷的匕首准确地刺入了他的后心。

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涣散,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张涂满了黑泥、眼神冷酷如冰的脸庞。

那是赤曦军的特种侦察兵。

同样的场景,在江陵城外的各个角落同时上演。

没有惨叫,没有警报。

就像是死神在晨雾中跳了一支无声的舞蹈。

短短一刻钟内,江陵城西侧的所有暗哨和警戒点,全部被清除干净。

赵云站在树林的边缘,看着斥候连发回来的安全信号,缓缓戴上了那个标志性的银色头盔。

虽然头盔上沾满了泥点,但这丝毫不影响那股冲天的杀气。

他翻身上马。

战马“照夜玉狮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不安地刨动着蹄子,鼻孔中喷出两道白气。

五千名赤曦军战士,已经完成了集结。

他们卸下了沉重的背囊,只保留了武器和弹药。

原本疲惫的身躯,在这一刻重新充满了力量。

那是即将把利刃刺入敌人心脏的亢奋。

赵云举起了手中的龙胆亮银枪。

枪尖直指江陵城那扇并没有完全关闭的侧门。

那里,正有一队运送蔬菜的农夫在排队进城。

守门的曹军士兵正骂骂咧咧地翻检着箩筐,顺手牵羊地拿走几个瓜果。

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死神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背后。

“同志们。”

赵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前排士兵的耳中。

“前面就是江陵。”

“那是曹操的粮仓,也是这旧世道的命门。”

“我们走了两百里烂泥地,吃了两天的冷干粮,就是为了这一刻。”

“告诉我,赤曦军的宗旨是什么?”

前排的士兵们低声,却整齐地回答:

“为万世开太平!”

赵云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很好。”

“那就让我们,给曹丞相送上一份大礼。”

他再次看了一眼怀表。

此时此刻,在东面的长江上,太史慈的铁甲舰队应该已经撞上了曹军的水寨。

“时间到。”

赵云猛地一夹马腹。

“全军突击!”

“杀——!!!”

这一声怒吼,积蓄了五千人一路的压抑与愤怒,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在江陵城的上空。

大地开始颤抖。

那是五千双铁脚板同时发力,那是无数把工兵铲与长枪碰撞发出的金铁之音。

一支仿佛从地狱泥沼中爬出来的幽灵军团,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向着毫无防备的江陵城,发起了冲锋。

城门口的曹军士兵愣住了。

他们手里拿着刚抢来的半个甜瓜,呆呆地看着远处那片突然涌出的土黄色洪流。

“那……那是……”

“敌袭!!!”

凄厉的惨叫声刚刚响起,就被淹没在如雨点般落下的弩箭之中。

这是一场超越时代的特种作战。

这是一次教科书般的战略穿插。

当曹操还在长江的战船上,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时。

一把沾满泥浆的尖刀,已经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后腰。

这一刀。

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