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喊杀声混在一起,震得地上的积雪都 “簌簌” 往下掉。
如掘罗勿早有准备,对亲卫道:“放箭!守住高台,别让他们靠近!”
亲卫们立刻举起弓箭,“咻咻” 的箭声不绝于耳,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部落士兵当场中箭倒地,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可顿莫贺达干的人太多,像潮水似的涌过来,很快就冲到了高台前,与亲卫们厮杀起来。
药罗葛多逻斯吓得躲在阿古拉身后。
阿古拉紧紧抱着孩子,拔出腰间的弯刀。
虽然手腕还有伤,却还是拼尽全力,与冲上来的士兵搏斗:“想伤小主人,先过我这关!”
如掘罗勿也拿起长矛,亲自上阵。
他的长矛耍得又快又准,每一下都能刺穿一名士兵的胸膛,很快就杀得浑身是血,却依旧眼神锐利,像头凶猛的草原狼。
混战持续了半个时辰,顿莫贺达干的人渐渐不敌,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
他看着身边的亲信一个个被杀死,知道再打下去,自己也要丧命。
他咬了咬牙,对身后的人喊道:“撤!咱们去色楞格河!那里有咱们的人,等集结了兵力,再回来报仇!”
说罢,带着残余的士兵,骑着马,朝着色楞格河的方向逃去。
马蹄扬起的雪粒溅得满脸都是。
如掘罗勿没有追,他站在高台上,望着顿莫贺达干逃走的方向,对身边的将领道:“传令下去,派五千骑兵守住色楞格河的东岸,不许任何人过河!另外,派人去河西的部落传话,谁要是敢帮顿莫贺达干,就等着被抄家!”
将领躬身应道:“是!末将这就去安排!”
高台下,各部落首领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迹,再看看高台上的新可汗。
纷纷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双手放在胸前,高声喊道:“参见新可汗!愿可汗万寿无疆!”
声音整齐划一,震得空地上的积雪又掉了一层。
药罗葛多逻斯坐在宝座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小声问如掘罗勿:“宰相爷爷,他们是不是都认我当可汗了?”
如掘罗勿笑着点头:“是,他们都认你当可汗了。以后,你就是回纥最尊贵的人了。”
药罗葛多逻斯的小手紧紧攥着传国玉印,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哗啦啦” 。
色楞格河的河水湍急奔流。
河面上漂浮的冰碴被浪头撞得 “咔嚓” 作响。
寒风卷着雪粒,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得人睁不开眼。
顿莫贺达干带着残余的士兵,站在河的西岸,望着东岸如掘罗勿的人马,气得浑身发抖,指节因用力攥着弯刀而泛白。
“如掘罗勿这个小人!竟敢用卑劣手段夺我的可汗之位,还把我逼到这苦寒之地!”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边的枯树干上,树干上的积雪 “簌簌” 落下,砸在他的皮靴上。
“等我集结了河西的兵力,定要把他碎尸万段,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身后的部落首领们也满脸愤怒,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首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声音发颤:“可汗,如掘罗勿派了重兵守住东岸,咱们根本过不去。而且…… 而且咱们的粮草只够支撑三天了,再不想办法,兄弟们就要饿死了!”
“饿死?”
顿莫贺达干猛地回头,眼神凶狠地盯着他。
“你怕了?当年跟着我打吐蕃的时候,你怎么不怕饿死?现在遇到点困难,就想退缩了?”
络腮胡首领被他吓得后退一步,连忙摆手:“可汗,我不是怕,我只是担心兄弟们……”
“担心有什么用!”
顿莫贺达干打断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色楞格河以西还有十几个部落,都是当年跟我爹一起打天下的老部下,他们肯定会忠于我!咱们先在这里扎营,等他们派兵来支援,到时候再杀回牙帐,夺回可汗之位!”
他转身对身后的亲兵道:“你现在就带着我的令牌,去通知河西的所有部落,就说如掘罗勿叛乱,擅自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当傀儡可汗,还屠杀忠于我的部落!让他们立刻派兵支援,谁要是敢不来,等我夺回可汗之位,定要抄了他的牧场,灭了他的部落!”
亲兵接过令牌,躬身应道:“是!末将这就去!” 说罢,翻身上马,朝着河西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雪粒溅得满脸都是。
顿莫贺达干站在河边,望着东岸如掘罗勿的营帐,眼神里满是仇恨。
寒风卷着他的披风,猎猎作响,像极了他此刻翻腾的怒火。
而此时的东岸,如掘罗勿正与各部落首领坐在牙帐内商议后续事宜。
帐内的暖炉烧得正旺,羊粪火 “噼啪” 作响,却驱不散空气中的紧张气息。
一个身材瘦削的首领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问:“宰相大人,顿莫贺达干在河西还有不少势力,要是他真的集结了兵力反扑,咱们怕是难以抵挡啊。河西的那些部落,虽然平时跟咱们没什么往来,可毕竟都是回纥人,说不定会帮着顿莫贺达干。”
如掘罗勿端起桌上的马奶酒,轻轻抿了一口。
笑着道:“你放心,河西的部落虽然多,却一点也不团结。他们平日里为了争夺牧场,打得不可开交,怎么可能真心帮顿莫贺达干?我已经派人去联络那些跟顿莫贺达干有矛盾的部落,许给他们好处。只要他们不帮顿莫贺达干,我就把顿莫贺达干之前占他们的牧场还给他们,再赏赐他们牛羊。你说,他们会帮顿莫贺达干吗?”
另一个首领立刻点头附和:“宰相大人说得对!那些部落首领,最看重的就是牧场和牛羊,只要有好处,他们肯定不会帮顿莫贺达干!而且咱们有新可汗在手,名正言顺,占据着东岸的肥沃牧场,粮草充足,顿莫贺达干在河西,只有苦寒之地,粮草短缺,撑不了多久!”
如掘罗勿站起身。
走到帐帘边,掀开一角,望着河西的方向,对身边的将领道:“传我命令,派一万骑兵守住色楞格河的东岸,每隔三里就设一个哨卡,不许任何人过河!“
“另外,让士兵们多准备些滚木和石头,要是顿莫贺达干敢来犯,就用滚木和石头砸他们!从今日起,色楞格河以东,就是东回纥,归新可汗管辖;河西,就是西回纥,归顿莫贺达干。咱们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但若他敢来犯,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将领躬身应道:“是!末将这就去安排!”
牙帐内,药罗葛多逻斯坐在可汗的宝座上,小手紧紧攥着传国玉印,听着如掘罗勿与首领们商议事务。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如掘罗勿,小声问:“宰相爷爷,顿莫贺达干还会来吗?他会不会还想杀我?”
如掘罗勿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不会了,可汗。咱们守住了色楞格河,他过不来。以后,东回纥就是咱们的家,有这么多部落首领和士兵保护你,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药罗葛多逻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依旧紧紧攥着传国玉印。
他不知道什么是东回纥,什么是西回纥。
也不知道顿莫贺达干为什么要杀他。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是可汗了,总有一天,能找到爹爹,跟爹爹一起吃糖糕。
帐外的阳光透过毡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药罗葛多逻斯的脸上,暖融融的。
色楞格河的河水依旧湍急。
河面上的冰碴在阳光下泛着光,却成了东回纥与西回纥的分界线,也成了回纥内部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