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的铲子刚架住宫本太郎劈下来的刀,虎口就裂开了。血顺着铲柄往下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红点。他没空擦,侧身一滚躲开第二刀,后背蹭过烧得正旺的火障,衣服差点着了。
史策靠墙站着,手按在腹部,刚才那一脚不轻。她喘了口气,抬眼扫过去,忍者又围了上来。六个,七个?数不清了,反正比他们多。火光忽明忽暗,人影晃得眼睛发花。
雷淞然刚把压在身上的忍者掀翻,抄起枪就想追,结果发现弹夹早就空了。他骂了一句,把枪往地上一摔,顺手从墙角摸出一把铁叉——那是李木子前两天拉货留下的,谁也没想到真能用上。
“别让他们靠近堂屋!”王皓吼了一声,声音哑得像砂纸磨墙。
没人回应,但都懂。图在里头,人在图就在。
史策盯着最近那个冲过来的忍者。这人动作快,可右眼罩边缘反了一下光,像是湿了。她忽然想起来,昨儿下雨,夜里湿度大,戴眼罩的人容易起雾。古书上说“夜行覆目,十步即盲”,不是瞎编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装作站不稳的样子。
那忍者果然扑上来,一刀直取胸口。史策侧身滑步,左手一扬,檀木算盘飞了出去。
算盘打着旋儿,铜框正撞在眼罩中央。“咔”一声,绑带断了,算珠四散崩开,有几颗直接扎进眼皮周围。那忍者惨叫一声,双手捂脸跪倒在地,指缝里渗出血来。
王皓看见机会,立马扑上去。洛阳铲横扫下盘,那人腿一软,整个人栽进火堆边的石灰包里。白灰炸开,糊了满脸,疼得在地上打滚。
另一个忍者想趁机偷袭王皓背后,史策已经捡起了地上的短刀。她往前一挡,刀刃和对方的手里剑撞在一起,火星四溅。两人交手三招,她瞅准空档一脚踹中膝盖,对方踉跄后退,撞到墙上。
雷淞然看得热血上头。刚才还怕得要死,现在见敌人也能被打倒,胆子一下就来了。他抓起铁叉冲出去,嘴里喊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照着一个正要爬墙的忍者后腰就是一捅。
那人闷哼一声,摔了下来。雷淞然骑上去就打,拳头砸在黑衣上砰砰响,打得自己手都麻了。
“我打中了!老子真打中了!”他一边打一边嚷,“表哥你看!我没躲!”
李治良在柜子里听得真切。外面的声音变了,不再是那种压着打的混乱,而是有来有回的对攻。他耳朵贴着铜盆,听见脚步声乱了,有人摔倒,有人惨叫,还有铁器碰撞的响。
他没动,还是抱着木匣。可肩膀松了一点。
王皓这边越打越顺。宫本太郎原本占尽优势,现在被逼得连退几步。他眼神一冷,突然变招,一刀砍向史策脖子。王皓横铲格挡,震得整条胳膊发麻,但他没松手,顺势一推,把宫本太郎逼到墙角。
史策抹了把嘴角的血,和王皓背靠背站着。两人谁也没说话,可都知道下一步怎么打。
雷淞然那边也不含糊。他拿着铁叉在院子里来回跑,像个疯狗一样到处乱捅。有个忍者想从侧面绕过去撬窗,被他一叉子挑中大腿,嗷嗷叫着滚到一边。
火还在烧,油味混着皮肉焦臭。烟往上冒,呛得人睁不开眼。可谁也没停。
宫本太郎看了看手下。一个眼罩碎了在地上抽搐,一个腿被打断爬不动,还有一个脸上全是灰,正拿手拼命搓。剩下几个也都挂了彩,阵型早就乱了。
他咬牙,举起刀还想再冲。
王皓冷笑:“你还来?”
话没说完,宫本太郎突然甩出两枚手里剑。一枚奔王皓面门,一枚直取史策咽喉。
王皓低头闪过,手里剑钉进墙里。史策举刀格挡,当的一声把第二枚弹开。可她动作一滞,宫本太郎已经欺身而上,一刀劈下。
王皓来不及救,只能大喊:“策姐!”
史策没躲,反而迎上去半步,左手猛地一扬——
一把算珠从袖子里撒出来,全打在宫本太郎脸上。那些铜珠沾了血,滑腻得很,有一颗正好钻进他左眼。
宫本太郎闷哼一声,手一抖,刀偏了方向,擦着史策肩膀划过去,削掉一片布。
她趁机一脚踹在他胸口。宫本太郎后退两步,抬手去揉眼睛,指头上全是血。
“你……”他声音发颤。
“瞎了吗?”史策啐了一口,“这才刚开始。”
王皓趁势压上,洛阳铲带着风声砸下去。宫本太郎勉强举刀挡住,可脚下不稳,被铲子扫中脚踝,单膝跪地。
雷淞然见状大喜,拎着铁叉就冲过来:“让我来!让我来!”
他高高跳起,铁叉朝下猛戳。宫本太郎侧身一闪,叉子扎进土里。雷淞然拔不出来,急得直蹦。
王皓没管他,盯着宫本太郎。对方虽然跪着,可握刀的手还是很稳。他知道这人不会轻易认输。
史策走到旁边,捡起剩下的算盘框,只剩半边,铜链还挂着。她掂了掂,冷笑:“凑合用。”
院外忽然传来一声狗叫。
很远,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雷淞然浑身一激灵,差点跳起来。他最怕狗,小时候被张啸天的狼狗追过,到现在听见叫声还会条件反射往上蹿。
他抬头看房梁,脚下一滑,差点摔个跟头。
王皓皱眉:“哪来的狗?”
史策眯眼看向巷口。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
宫本太郎却在这时动了。他猛地站起来,一刀横扫,逼退王皓,转身就往墙头跑。剩下几个忍者也反应过来,有的跳墙,有的钻屋顶,转眼跑了三个。
还有一个腿伤的没走掉,趴在地上想爬。
雷淞然冲过去一脚踩住他后背:“别动!再动我踩断你脖子!”
那人不动了。
王皓喘着气,看着翻墙逃走的背影,没追。他知道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史策走到窗边,伸手拔下钉在框上的手里剑。剑尖离衣柜只有十公分。
她看了眼里屋方向,低声说:“没事了。”
李治良在里面轻轻应了一声,没出来。
雷淞然还在踩着俘虏,兴奋得脸通红:“咱们赢了!是不是赢了?”
王皓没说话,弯腰捡起自己的烟斗。地上那支是假的,红袖留下的信物,早就被人换走了。他摸了摸口袋,真的还在。
他抬头看天。云裂开一条缝,露出半颗星。
史策走过来,把手里剑扔在地上:“他们还会来。”
“知道。”王皓点头,“下次不会这么轻松。”
雷淞然蹲下来看那个被踩的忍者:“要不要问话?”
“问不了。”史策踢了踢对方腿上的伤,“骨头断了,说不出话。”
王皓蹲下来,伸手撩开那人面罩一角。脸上有道旧疤,从耳根划到下巴。
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说:“这不是佐藤的人。”
史策一愣:“不是?”
“纹身。”王皓指着脖颈处一点,“黑龙会的蛇形纹,在锁骨下面。这是天津来的。”
雷淞然瞪大眼:“马旭东的人?”
王皓没答,站起身拍了拍手:“麻烦了。”
史策抬头看他:“怎么说?”
“日本人和军阀联手了。”王皓吐出一口浊气,“而且,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
雷淞然吓得一哆嗦:“那还不赶紧跑?”
“跑不了。”史策指着巷口,“狗叫是假的。”
“啥?”
“有人学的。”她冷冷道,“就在外面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