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自由彼岸”空间站内部，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通过观察窗或监控屏幕目睹了刚才那神迹（或者说魔迹）般一幕的人，都僵立在原地，大脑失去了处理信息的能力。
一个人，徒手，定格并反射了一支主力舰队的齐射？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力量”二字的认知边界。域主？界主？不，那些传说中的存在，或许能摧毁一支舰队，但绝不可能以如此轻描淡写、近乎玩弄法则的方式做到！
这不是力量层次的差距，这是维度的不同！
李万的身影，依旧悬浮在那片充斥着战舰残骸的真空之中，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任凭星海潮涌，岿然不动。他没有立刻返回空间站，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艘旗舰跃迁逃离的方向，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秒钟后，死寂被打破。
不是由声音，而是由行动。
空间站内部，所有还能运转的、指向李万所在方向的监控探头、武器平台、甚至是某些隐秘的探测法阵，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齐刷刷地、恭敬地低垂了下去，不敢再有任何形式的“窥视”。
紧接着，是权限更高的内部通讯频道被强行切入，一个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和极致恭敬的声音，响彻在李万和林婉所在的区域（尽管他们身处真空，但这声音直接通过空间站的结构振动传递而来，显示出说话者对空间站的一定控制力）：
“尊……尊贵的阁下！‘自由彼岸’第七区管理委员会，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及最诚挚的感谢！感谢您……击退了灰域的入侵，保全了空间站！”
声音的主人，似乎连措辞都变得极其困难，生怕任何一个字眼引起这位神秘强者的不悦。
李万没有回应，他的身影微微一动，下一瞬，便已重新出现在林婉身边，仿佛从未离开过。空间站那厚重的能量护盾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直到此时，空间站内的普通民众才仿佛被解除了定身法，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哭喊，以及更深的、对李万的敬畏与好奇。但没有任何人敢靠近李万和林婉所在的那片区域，那里仿佛成了空间站内一个无形的禁区。
“去星炬同盟的联络点。”李万对林婉说道，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刚才挥手灭舰队只是饭后散步般寻常。
“是。”林婉点头，生命能量自然流转，隔绝了周围那些复杂到极点的目光。
两人按照凯尔文提供的路线，轻易找到了那条隐蔽的通风管道，绕过废弃的反应堆区，来到了那个伪装成垃圾处理站的入口。
入口处，两名穿着不起眼工装、但眼神锐利、气息沉稳的守卫，早已在此等候。他们显然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知晓了外面发生的一切。看到李万和林婉，两人立刻挺直了身体，右手握拳，重重叩击在左胸心脏位置，行了一个古老而郑重的礼节。
“星光不灭，希望长存！”守卫之一，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中年汉子，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敬畏，“尊敬的阁下，女士，星炬同盟第七区执事，罗格，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他没有询问任何身份，没有核实任何口令。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程序都已失去意义。李万展现的力量，本身就是最强大的通行证和身份证明。
李万微微颔首，与林婉一同跟随罗格，进入了那看似破败的“垃圾处理站”。
内部别有洞天。穿过几道能量伪装门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布置简洁但科技感十足的秘密基地。柔和的灯光照亮了合金墙壁，数个光屏上正快速滚动着星图和数据流，几名工作人员正在忙碌，但此刻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聚焦在李万和林婉身上，充满了震撼与探究。
罗格将两人引至一间安静的会议室，亲自奉上两杯散发着清香的、不知由何种植物萃取的饮品。
“阁下，”罗格的态度恭敬无比，“您……方才的壮举，我们已经知晓。请允许我代表星炬同盟第七区分部，再次向您表达最深的敬意和感谢！灰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您此举，大大打击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李万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客套：“客套话不必多说。我来，是为了信息。”
“是！是！”罗格连忙点头，“不知阁下想知道什么？只要我们星炬同盟掌握的，定当知无不言！”
“关于‘信标’，关于‘起源星海’，关于议会内部的‘清道夫’。”李万直接点明主题，“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
罗格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在这位面前，任何隐瞒都是愚蠢且危险的。
“‘信标’……根据我们同盟内部尘封的古老档案记载，它并非人造物，而是某个早已消逝在历史长河中的超远古文明的遗物。它更像是一个……‘钥匙’，或者‘路引’，指向的‘起源星海’，传闻是这片宇宙最古老的发源地之一，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的奥秘和……难以想象的力量。”
“议会，或者说议会中的某些极端保守派和野心家，一直试图掌控‘起源星海’的力量，以巩固他们所谓的‘绝对秩序’。‘清道夫’……这个代号我们也有所耳闻，它并非指某一个人，而是一个隐藏在议会阴影中的秘密派系，专门负责清除一切可能威胁议会统治或阻碍他们获取‘起源星海’力量的存在。手段……极其酷烈。”
罗格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灰域，很可能就是‘清道夫’扶持起来，在破碎星廊这类法外之地行事的白手套之一。他们寻找‘信标’，必然是为了献给其背后的主子。”
李万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些信息，与他的猜测基本吻合。
“铁墓的核心坐标，我们已经从灰域军官口中得知。”李万说道，“你们星炬同盟，对那里了解多少？是否有更便捷的进入方法？”
罗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铁墓……那里曾是远古某个强大机械文明的最后堡垒，内部机关重重，防御系统虽然年久失修，但依旧危险。我们同盟曾多次尝试探索，损失不小。不过……我们确实掌握了一条相对安全的秘密通道，可以绕过最外围的几层自动化防御网，直达核心区附近。”
他看向李万，眼神带着期盼：“阁下若有意前往，星炬同盟愿倾力相助，提供通道地图和必要的支援！只希望……阁下若真能取得‘信标’，在未来可能面对议会和‘清道夫’时，能多一份抗衡的力量！”
这几乎是在明确地寻求合作和投资了。见识了李万的恐怖实力后，星炬同盟显然将他视为了一个可能改变宇宙格局的、极其重要的变数和潜在盟友。
李万看了罗格一眼，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先把通道地图和你们掌握的关于铁墓内部结构的所有资料给我。”
“是！马上为您准备！”罗格毫不犹豫地应下。
就在罗格转身要去取资料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一名工作人员快步走进，在罗格耳边低语了几句。
罗格脸色微变，转身对李万恭敬道：“阁下，刚收到外部观测站急报……那艘逃走的灰域旗舰，在跃迁出去不久后，就在远离此地的星域……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疑似……自毁。”
李万目光一闪。
自毁？是任务失败后的灭口？还是……“清道夫”在清除可能泄露信息的尾巴？
看来，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比想象的更加谨慎和狠辣。
（第一百零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