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巩昌府。这座因地处要冲而日渐繁华的城池,尚在沉睡之中,唯有打更人单调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然而,这份宁静即将被彻底打破。
城外,一队如同幽灵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集结。为首者,正是面冷如铁的赵石头。他身后,是精心挑选的军纪监察精锐以及从司法衙署调来的干练官员,人人面色肃穆,眼神锐利。他们手持沈正阳亲颁的令牌和手谕,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巩昌城。
“行动!”赵石头没有多余的废话,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一声令下,黑影骤分!一部分人直扑巩昌府库、军械库、粮仓等要害部门;另一部分则如同精准的猎犬,分头扑向城中几处豪华宅邸——那里是后勤总管余显织及其核心党羽的住所。
“轰隆!”
府库大门被强行撞开的巨响,撕破了黎明的寂静。守卫的兵卒尚在懵懂中,便被如狼似虎的监察士兵缴械控制。
“军纪监察!奉元帅府令,查封所有账目!抗命者,格杀勿论!” 带队军官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库房里回荡。
几乎在同一时间,余显织那座五进大宅的朱漆大门也被猛地撞开。赵石头亲自带队,直入中庭。
院内灯火骤然亮起,披着锦袍、睡眼惺忪的余显织在几名护院的簇拥下冲了出来,看到眼前阵仗,先是一惊,随即强作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惯有的谄媚笑容:
“哎呦!我当是谁,原来是赵御史!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大清早的,可是有什么误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给身后的管家使眼色。
赵石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他,举起手中令牌,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余显织!奉元帅府令,你涉嫌贪墨军资、贿赂将领、倒卖军火等多项重罪!即刻拿下!查封宅邸,所有账册、文书、往来信件,一概封存查验!”
余显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上褪去。他猛地后退一步,尖声道:“赵石头!你……你血口喷人!我余显织对主公、对青鸾军忠心耿耿,岂容你污蔑!我要见主公!我要见苏镇守!”
“苏小河?”赵石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讽,“他自身难保,正在西安‘休息’。至于主公,”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你很快就能‘见’到了!拿下!”
如狼似虎的士兵一拥而上,毫不客气地将试图挣扎的余显织及其家眷、心腹全部锁拿。昔日里在巩昌城呼风唤雨、门庭若市的余府,顷刻间鸡飞狗跳,哭喊声、呵斥声响成一片。精美的瓷器被碰碎,华丽的绸缎被践踏,藏匿的金银珠宝被一箱箱从地窖、夹墙中搜出,堆积在庭院之中。
与此同时,其他几路行动也异常顺利。余显织的几个主要党羽,或在温柔乡中被拖出被窝,或在赌场酒肆中被堵个正着,无一漏网。军械库、粮仓的账目被迅速封存,相关管理人员被隔离看管。
赵石头站在余府一片狼藉的庭院中,看着士兵们将一箱箱赃物抬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拿起一本刚刚搜出的、封面烫金的私密账册,随手翻开几页,上面清晰地记录着一笔笔见不得光的交易,时间、人物、数额,分毫不差。
“证据确凿。”他合上账册,对身旁的副手冷然道,“立刻组织人手,交叉审讯,撬开他们的嘴!我要知道,除了账册上的,还有哪些人牵扯其中,华义海之死,到底是谁的手笔!”
“是!”
朝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金色的光芒洒向巩昌城。但这光芒照亮的不再是往日的安宁,而是一场席卷全城的肃杀风暴。城门被严格管制,街道上有士兵巡逻,往日与余显织往来密切的官吏、商贾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赵石头以雷霆万钧之势,在短短数个时辰内,便彻底控制了巩昌府的局势,将覆盖在繁华表象下的脓疮,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全城,也向着西安方向飞驰而去。
这场由沈正阳亲自推动的内部清洗,以最激烈、最无情的方式,拉开了审判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