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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的狼旗已然倒下,取而代之的是大夏的玄色旌旗,在辽西的秋风中猎猎作响。幽州道布政使沈崧,一位面容清癯、目光却锐利如鹰的文臣,正站在昔日契丹铁骑南下的要冲——辽西走廊,俯瞰着这片被战火洗礼过的土地。

战争的胜利远非终点,如何将这片广袤的草原与山林真正纳入王朝版图,才是真正的考验。钱镠在给沈崧的密旨中只写了八个字:“永绝北患,化为吾土。”

沈崧深谙其意。他开展了堪称范本的“战后重建与民族同化”之策。这套后来被杨行密在朔方道几乎全盘效仿的方略,就此在幽州道拉开了序幕。

无数契丹、奚族战俘在皮鞭与刀兵的监督下,开始了艰苦的劳役。他们用双手,在平州至营州之间的辽西走廊咽喉之地,垒起坚实的砖石。

广宁城、宁远城相继矗立,如同两把铁锁,牢牢锁住了这条连接华北与辽东的命脉。

在走廊东端,面向辽东平原的方向,规模更大的锦州开始夯筑地基,它将作为未来经略更远地区的桥头堡。

与此同时,原有的平州至营州的官道被拓宽、夯实,沿途设置烽燧、驿站,确保大军与辎重能够快速调动,信息传递畅通无阻。

沈崧还在契丹腹地、在滦河上游,水草丰美之地,营建了承德城。在靠近西拉木伦河畔,建造了赤峰城。

这五座新城,如同五枚钉子,深深地楔入了游牧民族的心脏地带,彻底改变了此地有民无城的格局,将广袤的草原纳入有效的行政与军事控制之下。

对于营州原有的汉人编户被重新登记造册,鼓励他们继续在营州等地的肥沃土地上耕作。对于庞大的契丹、奚人部众被彻底打散,严格按照 “千户制” 进行编管。每一千户划定固定的草场或农田,严禁越界游牧。

对于另一部分,被彻底打散,严格按照 “千户制” 进行编管。每一千户划定固定的草场或农田,严禁越界游牧。所有的牲畜都需登记,交易受到严格监管,且必须接受汉官的管理与教化。孩童需学习汉话、汉文,潜移默化中,消磨其勇武好战的习性。

原本的契丹贵族,无论大小,沈崧下达了最为冷酷的命令——全部处死,一个不留。这些贵族是部落凝聚的核心,是反抗精神的源泉。唯有将其肉体消灭,才能彻底瓦解契丹人的组织结构和复仇意志,使得分散的千户难以形成有效的反抗力量。

一时间,幽州道境内,尤其是北边新建各城附近,刑场上日日血流成河。旧贵族的头颅被悬挂在城头示众,用最血腥的方式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和一个新时代无可抗拒的来临。

至德元年,当杨行密受命经略朔方,面对党项和鞑靼问题时,他脑海中首先浮现的,便是沈崧在幽州道的成功范例。他向钱镠上奏,直言“幽州沈公之策,可移用于朔方”。钱镠欣然应允。

于是,我们看到在朔方道,同样的筑城(定戎、抚戎等),同样的千户制,同样的分化利用与残酷清洗,再次上演。沈崧在幽州道的探索,为大夏王朝处理边疆民族问题,提供了一套行之有效,虽显残酷却效率极高的模板。

春风再度吹绿了辽泽大地,也吹入了渤海国的疆域。这个屹立北方二百余年的“海东盛国”,在大玄锡统治后期,正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其国农耕、游牧、渔猎并举,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建制完备,人口近三百万,文明程度之高,在广袤的苦寒东北堪称奇迹,其都城上京龙泉府,宫殿巍峨,街市井然,虽气候较中原凛冽,然繁华富庶,文风鼎盛,仿若大唐在北方的缩影。

这一日,一支打着大夏玄旗的使团,历经长途跋涉,抵达了渤海王城。为首的使者,身份非同小可,乃是当今天子钱镠的同母三弟——钱镖。钱镖虽不似其兄以武略定鼎天下,但多年理政,满腹经纶,气度雍容,自有一方领袖的风范。

渤海王大玄锡不敢怠慢,派出了最为倚重、且仰慕中原文化的大王子大湮撰全程陪同。钱錡与大湮撰年纪相仿,一见如故。在随后近两个月的时间里,钱錡在大湮撰的引导下,遍游渤海五京要地,目睹了千里沃野上的农耕井然,草原上的牛羊成群,山林间的猎户骁勇,以及港口船舶往来,市集货殖繁盛。

“若非亲见,实难想象,在这白山黑水之间,竟有如此文明昌盛之邦!”钱錡不止一次由衷赞叹,“制度礼仪,衣冠文物,几与中原同。”

大湮撰亦感慨:“敝国自高王开国,世代奉唐正朔,习孔孟之书,行中原之制,心向往之久矣。今见上国天使风仪,更令孤心折。”

两人诗文唱和,纵论古今,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游历结束,真正的谈判在龙泉殿展开。钱镖摒退左右,只与大玄锡、大湮撰等寥寥数位渤海核心人物密谈。他不再绕弯子,直接传达了钱镠的最终条件:

“陛下之意,非为藩属,而为归化。渤海若能去国号,举族内附,则陛下将划原渤海疆域为三道——辽宁、吉林、黑水,行与大夏内地同等之治理。”

他顿了顿,看着大玄锡凝重的面色,继续道:“大氏一族,可举族迁居神京、洛阳或扬州等中原腹地,陛下将待以皇亲之礼。大王者,可改汉姓,陛下亲赐国姓‘钱’,册封为世袭罔替之辽王,位列宗室旁支,一视同仁。渤海臣民,皆可纳入汉籍,与中原百姓通婚往来,一体视之,绝无歧视。”

钱镖声音沉稳,却字字千钧:“若允归附,则北面不服王化之黑水靺鞨诸部,便是大夏之敌,朝廷自当遣天兵剿灭,永绝后患。届时,渤海故地,将享太平。”

殿内一片死寂。抛开至高无上的王权,大玄锡个人从“渤海郡王”、“忽汗州都督”一跃成为大夏的世袭亲王,地位名义上是提升了。族人得以融入中原,避开了北方可能来自黑水靺鞨乃至未来其他势力的威胁,长远看,确实是保全家族、延续富贵的最佳选择。但……这毕竟是放弃了祖宗二百多年的基业。

“此外,”钱镖补充道,目光扫过在场几人,“若有冥顽不灵,阻挠统一大业者,便是大夏与大氏共同的敌人。当如何处置,想必大王与王子,应有决断。”

这话中的威胁暗示,已然明显。

渤海国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以部分掌握军权的贵族和留恋独立地位的守旧派为首,形成了强大的反对势力。他们高喊“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坚决反对归附。若强行推行,恐生内乱。此时,钱镖展现出了与其文雅外表不符的果决与狠辣。他向大玄锡献上一计:“可假意召开国策大议,邀所有重臣宗室赴宴,于席间……一劳永逸。”

大玄锡闻言,瞳孔微缩,良久,沉重地点了点头。

数日后,渤海王宫大摆宴席,名曰“商讨应对夏使及黑水部事宜”。所有手握实权的首领,皆在邀请之列。席间,丝竹悦耳,歌舞升平,看似一片和谐。

酒过三巡,大玄锡以目示意钱錡。钱錡缓缓举起酒杯,面带微笑,敬向满堂宾客。就在众人举杯相应之际,他手腕猛地一翻,玉杯坠地,发出清脆刺耳的碎裂声!

“啪!”

声响为号!早已埋伏在殿外的、由大湮撰亲自挑选的忠勇武士瞬间涌入。刀光剑影顿起,取代了方才的歌舞升平。反对派的惊呼、怒骂、惨叫被迅速斩断。一场精心策划的清洗,在顷刻之间完成。殿内血流成河,阻碍归附的最大内部障碍,被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清除。

至德二年夏,渤海国王大玄锡宣布去渤海国号,举国内附大夏。消息传至神京,钱镠大喜,下诏褒奖,一切依前议而行:

北方的黑水靺鞨诸部,原本还对富饶的渤海心存觊觎,闻听渤海举国内附,大夏直接陈兵边境,顿时气沮。面对兵锋正盛、携吞并渤海之威的大夏,他们不敢再造次,纷纷遣使至新设的黑水道治所,表示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