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丞相府。
诸葛亮面前摊开着一张巨大的益州及周边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敌我态势、粮道、疑似的“仙鹤”据点以及最新收到的各方情报。烛火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映在墙壁上,如同一尊即将倾倒却依旧竭力支撑的雕像。
短短一日间,坏消息接踵而至。
东线:关索回报,陆抗用兵极为老辣,稳扎稳打,并不急于北进,而是分兵清扫荆州南部各据点,巩固占领区,显然打算长期对峙,消耗汉军兵力与国力。更麻烦的是,江东水军频繁出现在长江中游,似有切断荆益联系之势。
北线:郝昭急报,司马师虽未大举进攻,但边境魏军调动频繁,精锐骑兵频频出现在长城沿线,施加压力。并州守军不敢擅动,南下益州的通道亦受到威胁。
益州:张翼稳住了垫江防线,但张瑛叛军主力龟缩江州,凭借城池和不明援助,一时难以啃下。而根据最新情报,叛军中确实出现了成建制的、约千余人的北地骑兵,由一名叫慕容吐干的鲜卑将领统领,战力强悍。
内部:洛阳的骚乱虽然被陈到带兵暂时压制下去,但“九日当终”、“真龙归天”的流言已如同瘟疫般扩散,朝中暗流涌动,许多原本中立的官员开始观望,甚至私下与谯周府有所接触。被软禁的谯周,虽未出门,但其府邸近日访客明显增多,且多有生面孔。
最致命的,还是陛下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
七日!仅仅七日!
诸葛亮感到一阵眩晕,他强撑着桌案,闭目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喉间的腥甜压了下去。不能倒,此刻绝不能倒!
“丞相!”费祎拿着一封刚译出的密信,脸色难看地走进来,“郤正从成都密报!”
诸葛亮立刻接过。郤正在信中以隐语汇报:他已确认芳林苑工程极为可疑,核心区域守卫非比寻常,且有奇异能量波动和金属敲击声。他冒险接近,感应到怀中所藏、与陛下所赐密符同源的物件有强烈反应。更重要的是,他探听到一个模糊消息——主持工程的“匠作大监”,似乎与多年前病逝的“梁王”刘理府中一位失踪的老宦官容貌相似!而刘理,乃是先帝刘备之子,陛下的异母弟,早在建兴年间便已病逝。
梁王刘理?老宦官?“尊者”难道与早逝的梁王有关?是梁王旧部为其复仇?还是刘理根本未死?
这个猜测让诸葛亮背脊发凉。若“尊者”真是刘理,或者以其为幌子,那么他拥有前朝宗室血脉、熟悉宫廷、怨恨刘备一系,便都说得通了!而且其身份具备一定的“正统”号召力,尤其对部分刘氏宗亲和老臣而言!
“立刻密查梁王刘理当年病逝的详情,尤其是其身边宦官、属官的下落!要快!”诸葛亮对费祎下令,同时心中急转。如果“尊者”真是刘理或其代表,那么他的目标就不仅仅是皇位,而是彻底毁灭刘备一脉,这与他行事风格完全吻合!
“另外,”诸葛亮目光盯向地图上的秦岭,“宁神花线索已断,赤阳灵芝仍在搜寻,但我们不能只寄望于此。文伟,你立刻持我手令,秘密前往皇家秘库,查阅所有关于‘至阳’、‘续命’、‘龙气’的典籍和记载,看看有无其他替代之物或方法的线索!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抓住!”
“是!”费祎领命,他知道这是在和时间赛跑。
费祎离开后,诸葛亮独自立于地图前,手指从洛阳缓缓移到成都,又从成都移到秦岭,再到荆州、并州。四面八方,皆是敌人,皆是险阻。七日,要在这绝境中破局,简直难如登天。
但他必须找到那条路!
他想起陛下昏迷前偶尔提及的“系统”,虽然不解其意,但陛下总能于绝境中获得某些启示或助力。如今陛下昏迷,那“系统”是否还在运作?陛下那突然稳定一丝的生机,是否与之有关?
还有吴明,此人来历神秘,与“蜘蛛”关系密切,但目前为止,确实在全力相助。他背后的“蜘蛛”,在这局中,又扮演什么角色?他们想要的“九鹤朝凰璧”,究竟是什么?
无数疑问在诸葛亮脑海中盘旋,但他没有时间细细梳理。他必须做出最决断的部署。
“来人!”他沉声唤道。
一名心腹书吏应声而入。
“记录!”诸葛亮声音沙哑却坚定,“第一,以陛下名义,明发诏书:昭告天下,朕躬安泰,偶染微恙,不日即可临朝。凡散布谣言、动摇国本者,立斩不赦,株连三族!令各州郡长官,即刻肃清辖内流言,安抚百姓。”
这是稳定人心的必要之举,哪怕只是暂时的强心剂。
“第二,密令张翼、诸葛瞻:变更计划。张翼继续正面牵制叛军主力。诸葛瞻所部,化整为零,分批秘密向成都方向运动,沿途尽量避开叛军及可疑耳目,务必在五日内抵达成都城外潜伏待命!其任务变更为:不惜一切代价,配合郤正及可能的内应,查明芳林苑地下确切情况,并在得到明确信号后,发动突袭,目标直指‘炎汉龙雀剑’及施术者!告诉他,此战关乎陛下性命、社稷存亡,许其临机专断之权!”
这是兵行险着,将最大的希望押在了年轻诸葛瞻的肩上。
“第三,密令永安都督宗预:赤阳灵芝搜寻升至最高优先级,可调用一切资源,包括南中各部族力量,许以重赏甚至爵位!务必在六日内,将灵芝送至洛阳!同时,令他派精干水军,伺机袭扰江东通往江州的补给线,就算不能完全切断,也要让其不得安宁!”
这是双管齐下,既要灵药,也要打击对手后勤。
“第四,密令陈到:洛阳戒严等级提到最高,实行宵禁。对谯周府及其关联人员,监控升至最高级别,若有异动,可先控制,不必请示。同时,抽调部分绝对可靠的白毦兵,由你亲自挑选,组成一支特别队伍,随时待命,准备执行特殊任务。”
这是稳固大本营,并准备最后的应变力量。
一道道指令,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转动。整个汉帝国残余的力量,在诸葛亮这只衰老却依旧有力的手推动下,开始向着“七日破局”这个几乎不可能的目标,发起悲壮而决绝的冲刺。
就在诸葛亮部署的同时,暖阁内。
吴明正将最后一点药力导入刘禅体内,暂时维系着那脆弱的平衡。他忽然心有所感,从怀中取出那枚真正的、带有血魂晶的黑色玉符。
只见玉符上的血魂晶,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闪烁着红光,甚至微微震颤,仿佛在激动,又仿佛在预警。
“哦?‘尊者’在加速了?”吴明眼神一凝,“看来,他也感觉到时间紧迫,或者洛阳的强硬反应让他不安,想要提前完成仪式?”
他仔细感应着血魂晶传来的波动,试图解读其中的信息。模糊的画面碎片闪过:炽热的火焰,旋转的长剑,地脉的咆哮,还有一个模糊的、带着九龙冠冕的苍老背影。
“龙雀剑……地脉节点……九五至尊之仪?”吴明低声自语,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想做的,不仅仅是诅咒陛下,而是要以龙雀剑为引,强行夺取蜀中地脉龙气,加持己身,行‘伪帝登基’之实!一旦让他完成,不仅陛下必死,蜀中龙气被夺,地脉受损,恐怕会引发地震、洪水等天灾,届时益州糜烂,汉室再无复兴可能!好毒辣的计策!”
他看向昏迷的刘禅,又看了看手中震颤的玉符,心中迅速权衡。
“必须阻止他!但仅凭诸葛瞻和郤正,恐怕力有未逮。”吴明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看来,不得不动用‘蜘蛛’在成都的最后底牌,并且,我也得亲自去一趟了。”
他走到桌边,迅速写下一张纸条,用特殊药水加密后,唤来一名看似普通、实则由“蜘蛛”伪装的内侍,低声嘱咐几句。内侍领命,悄然消失在夜色中。
随后,吴明走到刘禅榻前,将一枚温润的玉佩塞入刘禅手中,低声快速念诵了一段晦涩的咒文。玉佩泛起微光,缓缓渗入刘禅体内。
“陛下,此乃‘蕴神佩’,能暂时温养您一丝神魂,抵御诅咒侵蚀,或许能让您在关键时刻,多一分清醒的可能。”吴明对着昏迷的刘禅轻声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接下来的路,要靠陛下您自己,还有那些忠于您的人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面色依旧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刘禅,转身离开了暖阁。
夜色深沉,距离“九日当终”的诅咒最终时刻,还有六日十二小时。
而在成都,芳林苑地下宫殿。
那暗金九龙袍的老者,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权杖,满意地看着空中光芒达到顶峰的炎汉龙雀剑,以及地面上那几乎要活过来的巨大法阵。
“能量积蓄已至八成。三日后,月圆之夜,地脉潮汐最盛之时,便是吾重登九五、龙雀归位之刻!”他苍老的声音充满了狂热,“刘禅,你的性命,你的江山,你的气运,都将成为吾重临天下的祭品!诸葛亮,纵你有通天之智,又岂能逆转这天命之局?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地宫回荡。
他没有注意到,地宫某个极其隐蔽的通风口处,一双属于郤正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那柄赤红的长剑和老者狂傲的背影,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刻在了心底。
三日后,月圆之夜!
郤正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送出去!但地宫守卫森严,如何传出?
就在这时,他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陛下所赐的“传讯密符”,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散发出只有他能感觉到的、极其微弱的温热。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断断续续的意念,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艰难地传递到他的脑海:“郤……正……坎位……阵眼……破……”
陛下?!是陛下在指引?!
郤正又惊又喜,顺着那微弱意念的指引,目光投向地宫巨大法阵的某个特定方位——坎位。只见那里并非最明亮的核心,而是摆放着一尊看似不起眼的、布满铜锈的青铜鼎。
难道,那就是整个邪阵的薄弱点或阵眼所在?
【叮!通过宿主顽强意志与“蕴神佩”辅助,成功向关键人物郤正传递模糊指引信息,极大增强破局可能性。消耗残余能量,宿主意识强制陷入深层休眠以保存最后生机。】
【剩余时间:6日12时。生命体征降至最低维持状态。】
【当前保命值:105(冻结)】
暖阁中,刘禅的身体彻底平静下来,仿佛真的陷入了永恒的沉睡,只有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心跳和体温,证明着生命之火尚未完全熄灭。
真正的七日倒计时,此刻才真正开始。而破局的钥匙,已然传递到了前线忠诚臣子的手中。胜负生死,尽在接下来的六日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