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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梉的舰队如同受惊的鸥鸟,拼尽全力逃离那片被迷雾与恐怖笼罩的诡异海域。归途中心神不宁,船上气氛压抑至极。所有人都严格遵守了郑梉的禁令,绝口不提那日的见闻,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惊悸与恍惚,却难以掩饰。

七日后,舰队终于返回广州港。船只靠岸时,郑梉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甲板仍在微微颤抖——不知是海浪的余波,还是自己心神未定的幻觉。

他没有片刻耽搁,甚至来不及更换被汗渍和海水浸透的官服,便直奔南洋都护府衙门。

施大瑄正在与几名水师将领商议南海巡防事宜,见郑梉面色惨白、眼带血丝地闯入,心中便是一沉。他挥手屏退左右,只留下最信任的两名幕僚。

“大帅!”郑梉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和后怕而沙哑,“末将……回来了!”

“情况如何?”施大瑄沉声问道,亲自上前扶起他,触手只觉其手臂肌肉紧绷如铁,仍在微微颤抖。

郑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但说到关键处仍不免断续:“末将等……抵达陛下所指海域附近……便遭遇异常。磁极紊乱,天气诡变,浓雾锁海……水下有巨大金属摩擦与嗡鸣之声……海面现幽绿光芒……”

他尽可能详细、客观地描述了所见的一切:诡异的金属碎片,浓雾中升起的“金属巨鲸”,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金属岛”,以及那汇聚能量的幽绿光束和最后被“注视”的冰冷感觉。

“……末将确认,那绝非自然造物,亦非前朝遗存!其形态、材质、能动、以及……以及那种漠然如视蝼蚁般的‘目光’,绝非人间所有!它……它像是一个活着的、拥有莫测威能的……星外堡垒或工坊!”郑梉最后总结道,额上冷汗涔涔。

施大瑄与两名幕僚听完,已是面无人色。即便他们早有心理准备,知道陛下关注之事必不寻常,但郑梉描述的场景,依然远远超出了他们最离奇的想象。一座能在海中升起、发射能量光束的金属巨岛?这简直是神话传说中的场景!

“你们……可曾被攻击?可曾留下任何痕迹被追踪?”一名幕僚颤声问。

“未曾被直接攻击,只是被那绿光扫过。”郑梉回忆起来仍心有余悸,“当时感觉如坠冰窖,思维几近凝固,船上所有指南、计时器物尽皆失灵片刻。至于痕迹……除了我们带回来的少许金属碎片,以及……可能被对方‘记录’了我们的存在,应当未曾留下其他。”

施大瑄在震惊过后,迅速恢复了统帅的冷静。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已无法估量。这不再是简单的“发现矿藏”或“古代遗迹”,而是确凿无疑的、具有高度智能和强大科技的外星存在!而且其规模与能动性,远超云南那个相对“静态”的矿脉节点!

“此事绝密!郑参将,你与所有随行官兵,需再次严令,不得泄露半分!所有带回的金属碎片,立刻封存,交由亲信之人严加看管!”施大瑄声音凝重,“本帅即刻拟写密奏,八百里加急,直呈御前!你随时候命,陛下很可能要亲自召见询问!”

“末将遵命!”郑梉肃然领命。

就在施大瑄的密奏以最高优先级送往京师的同时,乾清宫内的朱由校,正面对着另一场来自朝堂的“惊涛”。

以刘宗周为首的部分官员,并未因皇帝同意“审核”而完全偃旗息鼓。他们巧妙地利用程序,在内阁与户部、都察院联席审议格物院用度与新政法度监察章程的过程中,提出了许多极其严苛、甚至带有明显倾向性的条款。

例如,要求格物院每季度提交所有研究项目的“阶段性实用成果评估”,否则削减乃至暂停经费;要求新政监察官员拥有“风闻奏事、即刻叫停”之权,对地方推行新政的官员形成巨大掣肘;甚至有人提议,应派“清流御史”常驻格物院,对“虚耗国帑、蛊惑君心”的研究进行“日常纠察”。

这些提议,在朱慈烺主持的审议会议上引起了激烈争论。支持新政与格物院的官员据理力争,指出如此严苛的审核与监察将严重阻碍创新与效率,但刘宗周等人则高举“民本”、“务实”、“防微杜渐”的大旗,言辞恳切,道理冠冕堂皇。

争论的详情,自然传到了朱由校耳中。他冷眼看着这些奏报,心中明了,这绝非简单的理念之争。刘宗周等人,或许有些是出于真正的忧国忧民,但推动此事的背后,必然有那股江南暗流在推波助澜,试图通过制度性的束缚,来扼杀新政与格物院的生机,至少也要大幅延缓其步伐。

他们未必知道星骸的秘密,但他们敏锐地感觉到,格物院和与之绑定的新政,是皇帝“变法图强”的核心,也是他们传统利益的最大威胁。斩断或限制其资源,就等于扼住了皇帝的咽喉。

“父皇,”朱慈烺在单独奏对时,脸上带着疲惫与为难,“刘公等人所提条款,虽有些严苛,但若完全驳回,恐更激化矛盾。儿臣与几位阁老商议,或可做些折衷,比如成果评估延长至半年或一年,监察御史只负责风闻上报,最终叫停之权仍归有司……”

朱由校看着儿子。他能感觉到,朱慈烺是真心想调和矛盾,稳定朝局,并且认为这些“折衷”是可行的。但他不明白,或者说不愿完全承认,在星骸威胁日益迫近的当下,任何效率的降低、任何资源的分散、任何注意力的转移,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烺儿,”朱由校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可知道,为何朕一定要建强大海师,一定要倾力支持格物院,哪怕被世人斥为穷兵黩武、好大喜功、沉迷奇技淫巧?”

朱慈烺一怔,低头道:“父皇深谋远虑,旨在强军固国,制霸海疆,为大明开万世太平。”

“制霸海疆?”朱由校摇了摇头,走到那幅巨大的、标注了南天极脉冲方向和云南、吕宋等处的星图前,“你看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的手指逐一划过,“荷兰人、西班牙人,乃至更西面的英夷、法夷,他们只是疥癣之疾。真正的威胁,来自这里——星空之上,来自我们脚下大地深处埋藏的秘密,来自那可能贯穿了我们整个文明历史的……异类目光!”

他转身,目光如炬地盯着儿子:“烺儿,朕告诉你,格物院所研,关乎的不仅仅是大明的强盛,更是华夏文明的生死存亡!我们现在争分夺秒所做的,是在为可能到来的、远超你我想象的劫难,争取一线生机!任何拖沓、任何内耗、任何妥协,都是在自掘坟墓!”

朱慈烺被父皇眼中那从未有过的、混合着焦虑、决绝与某种深不可测担忧的光芒所震慑。他隐约知道父皇在关注一些“天象”、“异石”之事,也察觉到李文博和格物院的研究似乎涉及极深机密,但他从未想过,事情竟严重到“文明生死存亡”的地步!

“父皇……您所言……究竟是何等劫难?”朱慈烺声音干涩。

朱由校沉默片刻,终究没有完全透露。星骸的真相太过惊世骇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太子,他需要维持朝局的稳定,不宜过早背负这足以压垮心智的秘密。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晓。”朱由校最终道,“但现在,你必须明白,朝堂上的那些‘折衷’与‘平衡’,在真正的危机面前,毫无意义。传朕旨意:格物院用度审核,仍依常例,年终由内阁、户部会同稽查,但不得设立额外季度评估,不得派御史常驻干扰研究。新政监察,可强化吏部考功与都察院巡按职能,但绝不许‘风闻叫停’。章程以此为准,无需再议!”

他直接否决了大部分争议条款,给出了不容更改的底线。这无疑会进一步刺激刘宗周等人,甚至可能让朱慈烺这个“调和者”陷入尴尬。但朱由校已顾不得这许多了。

就在朱慈烺心情复杂地领旨告退后不久,王体乾几乎是小跑着进来,呈上了施大瑄那封来自广州的、火漆密封的八百里加急密奏。

朱由校展开密奏,快速浏览。起初,他的脸色尚算平静,但随着阅读深入,他的手指微微收紧,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当读到郑梉描述那“金属岛”升起、汇聚能量光束、以及那漠然的“注视”时,他猛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封的森寒与……一丝早有预料却仍感震撼的凛然。

“果然……不止一处。”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暖阁内回荡,“南海……竟有如此规模……是主基地?还是另一个‘节点’?那能量汇聚……目标果然是……”

他立刻想到南天极那持续增强的脉冲信号。云南节点的“应激”,或许只是小波澜,而这南海“基地”的能量汇聚,才是真正的大动作!它们想干什么?启动什么?召唤什么?

“宣李文博,即刻进宫!还有,让骆养性也来!”朱由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李文博与骆养性几乎同时赶到。朱由校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施大瑄的密奏递给李文博。

李文博快速看完,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拿着密奏的手抖得厉害,几乎要拿不住。“这……这规模……这能动性……远超吕宋星骸与云南节点!陛下,这绝非简单的‘遗物’或‘节点’,这是一个……一个功能完备的、可能仍在运行中的……前沿据点或能源中继站!”

“能量汇聚的方向,可能推算?”朱由校紧盯着他。

李文博强迫自己冷静,快速思考:“根据郑将军描述的光束大致指向,结合南海地理位置……其汇聚点,极有可能……指向南天极!或者说,是南天极‘造物’与地球之间的某个空间坐标!它们在为南天极的‘造物’输送能量?还是在构建某种……星际通道或信标?”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骆养性,”朱由校转向锦衣卫指挥使,“江南那边,刘宗周近日可有异常?与那神秘古绢来源的线索,查得如何?”

骆养性躬身道:“回陛下,刘御史府上,确有江南口音的客人来往,但其人行事隐秘,所用皆是假名路引,尚未能查明具体身份。至于古绢线索,追查至福建泉州一海商,其人称绢册乃数年前从一南洋回来的落魄道士手中购得,那道士早已不知所踪。但臣查到,那海商与江南徽州一带的某些典当行、书肆有暗中往来,那些典当行背后……隐约有刘氏家族旁支参股。”

线索再次若有若无地指向了江南,指向了刘宗周背后那个盘根错节的士绅网络。他们不一定清楚星骸的具体秘密,但显然在通过种种渠道,搜集一切可能与“天外”、“异象”相关的古物与信息。其目的,或许是为了学术研究,或许是为了制造“天命”舆论,也或许……有更深的图谋。

“给朕盯死!尤其是刘宗周与那些江南来客的接触!若有传递可疑物品、信息,立刻截获!”朱由校命令道,随即又对李文博说,“南海样本抵达后,立刻与云南矿石、吕宋星骸数据进行比对分析!朕要尽快知道,它们之间的确切关联!还有,集中所有计算力量,尝试破译南天极脉冲信号与南海能量汇聚之间的数学模型!我们必须弄清楚它们的‘时间表’!”

“臣遵旨!”两人齐声应道。

乾清宫的灯火,再次彻夜长明。南海的惊人发现,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深潭,激起的巨浪不仅拍打着帝国的海岸,更让那隐藏在星空与历史深处的阴影,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迫近。朱由校知道,留给大明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而朝堂之上那些还在为细枝末节争吵不休的人们,却浑然不觉,真正的风暴已然在遥远的海平面上,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