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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那场几乎颠覆一切的“瘟疫”被彻底肃清之后,雷鸣做出了一个让所有部将都瞠目结舌的决断。

他没有立刻挥师,向那些藏匿在深山里、曾对他落井下石的敌对土司部落发动雷霆清剿。他反而从军中抽调出最宝贵、也是刚刚立下不世之功的“通州医疗队”,命令他们主动进入那些保持中立、但同样深受“瘴疾”之苦的土司村寨。

这不是征伐。这是渗透。

一面画着抽象“神农尝百草”图案的白色旗帜,被一支由年轻通州学子组成的医疗队,用力插在了百万大山边缘,一个名为“云雾寨”的中立村寨寨门之外。

旗帜下的泥土湿润而松软,散发着一股常年不见阳光的、混杂着草药与腐朽气息的独特味道。

迎接他们的不是鲜花,而是堪比刀锋的眼神。寨墙的箭垛后,一张张黝黑的面孔充满了恐惧、敌意与怀疑。那眼神,如同山林里最警惕的野兽,审视着这些不速之客。寨门口,那些用硬木削制、箭头闪烁着幽冷青光的弓箭,早已拉开了半月。

空气,粘稠而又紧张。

医疗队的领队,是一名在雷鸣帐下学习过“格物之法”的年轻学子。他没有试图解释,只是按照雷鸣的命令,让队员们在寨门外那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不紧不慢地搭起了几顶白色的帆布帐篷。

这番平静的举动,在寨中的“大巫师”看来,却是赤裸裸的挑衅。他穿着一身用各色羽毛和兽骨装饰起来的古怪法袍,脸上画着扭曲的油彩,在一群手持木盾长矛的土司勇士簇拥下,出现在了寨门之上。

“山外的邪魔!”大巫师的声音嘶哑,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你们惊扰了山神,还想用你们的巫术,来玷污这片圣洁的土地吗?”

单调而又诡异的鼓声从寨内传来,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催命的心跳。

大巫师举起手中一根盘绕着干枯毒蛇的木杖,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对医疗队发出了挑战。

“滚回去!否则,山神的天火,会将你们连同你们的邪术,一同烧成灰烬!”

医疗队的学子们没有与他争辩。他们只是在寨子外,沉默地架起了一口巨大的行军锅。黑漆漆的锅底被篝火舔舐,很快,锅中翻滚的清水便咕嘟作响,升腾起袅袅的白色蒸汽。

一包包早已研磨成粉的“金鸡纳霜”被投入锅中,清澈的水瞬间被染成一种不祥的、深邃的黑褐色。一股无法形容的、极致的苦涩气味,随着蒸汽弥漫开来,霸道地压过了空气中所有的腐朽与草药味。

“凡染瘴疾者,”领队学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皆可来此,免费,领药一碗!”

高墙之上,大巫师看着这番“班门弄斧”的举动,发出了一阵不屑的冷笑。

第一天,无人敢喝。村民们只是远远地、恐惧地看着,仿佛那口大锅里熬煮的不是药,而是能吸走魂魄的魔鬼汤。大巫师的法场前则人头攒动,在诡异的鼓点与扭曲的舞蹈中,一碗碗混杂着香灰与符水的“神水”被分发下去,伴随着的是病人更加痛苦的呻吟。

第二天,依旧无人问津。医疗队的帐篷前冷冷清清,与巫医那阴森木楼前的喧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然而,当夜幕再次降临时,一个身影,如同一只受惊的夜枭,跌跌撞撞地、偷偷摸摸地,从寨子的侧门溜了出来。

那是一个母亲。

一个自己孩子即将被高烧烧死的、彻底绝望的母亲。

她跪倒在医疗队的帐篷前,那张被泪水与恐惧扭曲的脸上,充满了最后的、卑微的祈求。她不敢奢求神迹,只求一碗能让她心安的“毒药”。

领队的学子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为她盛了满满一碗尚有余温的、漆黑的药汤。

母亲颤抖着,将那碗药汤如珍宝般捧在怀里,又一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三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薄雾,照进云雾寨那潮湿的院落时,一声充满了狂喜与不敢置信的尖叫,划破了整个村寨的宁静。

“退了!烧退了!”

那个被认为必死无疑的孩子,活过来了!他滚烫的额头恢复了正常的温度,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双被高烧折磨得浑浊不堪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属于生命的光亮!

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比任何天花乱坠的宣传,都更具威力!它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碎了村民心中那座名为“巫术”的、看似坚不可摧的信仰高墙。

最开始,只是几个同样孩子病重的妇人,背着自家的男人,偷偷前来求药。

很快,这股求生的洪流,便汇聚成了一股连土司头人与巫医都无法阻挡的、无可匹敌的力量!

“让开!”

“我们要神药!我们要活命!”

数百名被“瘴疾”折磨得家破人亡的村民,终于爆发了。他们那被压抑了太久的、最原始的求生欲望,在这一刻,彻底压倒了对“山神”的恐惧!他们冲破了寨门口守卫的阻拦,如同一股汹涌的潮水,将医疗队的帐篷,围得水泄不通!

曾经门庭若市的巫医木楼前,变得门可罗雀。

远处,与云雾寨遥遥相望的山坡之上。

雷鸣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他清晰地看到,那座代表着“巫医”权威的阴森木楼,在汹涌的人潮面前,显得如此孤单而又可笑。而他那几顶小小的、白色的医疗帐篷,则成了这片绝望土地上,唯一的、被无数人狂热朝拜的“圣地”。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分出了胜负。

一种全新的信仰,正在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瓦解、撬动、并最终取代旧的神权。

雷鸣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与卫疆,在玉门关城头,如出一辙的微笑。

他已经看到,第一批“信徒”,正在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