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虚影在规则冲突的漩涡中剧烈波动,阴影与红光构成的身躯时而拉长,时而扭曲,那两点红光闪烁得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它似乎陷入了某种逻辑死循环。
“惩罚”在生效,但目标在“享受”,这严重违背了“惩罚”的定义和目的。
“亵渎……规则……错误……”断断续续的杂音从虚影中传出,不再具有之前的威严,反而透出一股程序错乱的茫然。
瘫在地上的程实,趁机大口喘息,努力平复着灵魂被“桑拿”后的灼热与疲惫。虽然暂时骗过了痛苦,但消耗是实打实的。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几乎见底,左脸的荆棘纹路虽然因刚才的规则对冲而暂时沉寂,但那附骨之疽般的吞噬感从未真正远离。
不能等这鬼东西自己修复“程序”!必须彻底搅乱它,或者……给它换个“运行模式”!
他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扫过忏悔室门口那行“告解需真实”的刻字,又看了看栅栏后那团混乱的虚影。一个更加大胆、更加胡闹的念头冒了出来。
既然“真实”的规则被你玩成了“判罪”和“惩罚”,那老子给你把“规则”本身改了!
他凝聚起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力气,再次调动【谎言成真】的力量。这一次,目标不再是自己对痛苦的认知,也不是某个具体对象,而是直接指向这个忏悔室空间最底层的、那条“告解需真实”的规则本身!
他要进行一场针对“规则条文”的欺诈!
他抬起手指,虚点向门口那行刻字,又指向栅栏后的神父虚影,用一种仿佛在宣布重大决定的、不容置疑的口吻,清晰地说道:
“我觉得……”
“你们这‘告解’的规矩……”
“定得不够完善!”
“光说多没意思?干巴巴的!”
“真正的忏悔……需要灵魂的共鸣!需要情感的迸发!”
“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喊出最终的核心“谎言”:
“我建议……不,我裁定!”
“此地规则变更!”
“告解……”
“需唱出来!!!!!”
“用歌声!传递你最深沉的罪孽与悔恨!”
声音在狭小空间内回荡,【谎言成真】的力量如同投入静水的一颗石头,激起规则的涟漪,强行撼动着那行刻字所代表的古老戒律!
栅栏后的神父虚影猛地一僵,红光明灭速度飙升到了极致!它周围的阴影疯狂翻涌,发出滋滋的、仿佛电流短路般的声音。“告解需真实”的规则根基被这突如其来的、荒谬绝伦的“修正案”猛烈冲击!
规则层面出现了剧烈的排斥与冲突!但程实提出的“唱出来”,从某种极度牵强的角度看,似乎也可以算作一种“表达真实”的、更加“富有感情”的方式?这种歪理在【谎言成真】的加持下,竟真的在规则层面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将“需唱出来”的“认知”短暂地、强行地“嫁接”了上去!
没等神父虚影和这个空间的规则完全“消化”或“拒绝”这个离谱的变更,程实已经行动了!
他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仿佛真的要开始一场深情的忏悔演唱。
然后,他张开嘴,气沉丹田(尽管没什么气可沉),用他那五音不全、还带着剧烈喘息和沙哑的破锣嗓子,对准栅栏后的虚影,吼出了他能想到的、最富“感情”、最具“冲击力”的曲调: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是《最炫民族风》!
跑调跑到西伯利亚,破音破出天际,声嘶力竭,毫无美感可言!但在【谎言成真】对规则造成的短暂干扰和“告解需唱出来”的歪理加持下,这难听至极的吼叫声,竟真的被此地的规则勉强“识别”为一种……呃……特殊形式的“告解”?
刺耳的噪音如同实质的攻城锤,狠狠撞向本就处于混乱状态的神父虚影!
那团阴影与红光猛地一缩,随即如同被投入石子的烂泥塘,剧烈地沸腾、翻滚起来!两点红光疯狂闪烁,几乎连成一片,虚影中传出的不再是愤怒或规则的宣告,而是一种仿佛信号被严重干扰、充满了杂音的、断断续续的哀鸣:
“噪……噪音……”
“污染……规则……逻辑……”
“无法……解析……”
“错误……溢出……”
“保护性……溃……”
“散!!!”
最后那个“散”字,如同垂死挣扎的尖叫,尖锐刺耳!
紧接着,在程实更加卖力且难听的“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的吼叫声中……
神父虚影再也无法维持形态,构成它的阴影和红光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堡,瞬间爆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
噗。
虚影彻底消失,只留下栅栏后空荡荡的黑暗,以及空气中飘散的、极淡的、如同烧焦电路板般的焦糊味。
与此同时,整个忏悔室的规则结构,因为核心“裁判”的溃散和基础规则的被篡改,也开始彻底崩坏!
墙壁上的暗红纹路急速黯淡、消失,天花板那盏骨灯“啪”的一声彻底熄灭,整个空间陷入黑暗。随即,是建筑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
“咔嚓……轰隆!!!”
那扇刻着“告解需真实”的小木门,连同周围一部分墙壁,在内部规则乱流的冲击下,猛然向外炸开!木屑与碎石飞溅!
走廊上正焦急等待、随时准备破门的林七夜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得迅速后退防御。
烟尘弥漫中,一个摇摇晃晃、咳嗽不止的身影,从炸开的门洞里,扶着残破的门框,踉跄着走了出来。
正是程实。
他灰头土脸,身上沾满了灰尘和碎屑,还在不停地咳嗽,每咳一下都牵动虚弱的身体。但当他抬起头,看到门外的队友时,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却因为咳嗽而扭曲的笑容。
他指了指身后一片狼藉、烟尘弥漫的忏悔室废墟,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用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咳咳……看……”
“观众……”
“好像……”
“提前退场了……”
“就是……”
“这演唱会……”
“门票……”
“有点贵……”
话没说完,他身体一软,就要倒下。
迦蓝和安卿鱼赶忙上前扶住他。林七夜警惕地看向忏悔室内部,确认那神父虚影的气息彻底消失,规则乱流也在逐渐平息。
他们面前的走廊,在前方拐角处,似乎变得更加开阔,隐约有微光和……水流声传来?
程实靠在迦蓝身上,喘着粗气,目光也投向那个方向。左脸的纹路再次传来微弱的悸动。
“下一站……”
他气若游丝地低语。
“希望……别是Kt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