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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停了,点将台上的旗帜垂落下来。五千人还站着,刚才的吼声还在耳边回荡。我手里还举着那块铜牌,阳光照在上面,有些刺眼。

我把布片收进怀里,把三份证据卷好交给副将。他接过东西,站到一边。我没有下台,只是往前走了半步,踩在木板接缝处。

“昨夜斩奸,今日正军。”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到了。没人说话,也没人动。我知道他们在等,等我说出接下来的话。

老将军从台下走上来,拄着长枪,站在我旁边。他没看我,只盯着前方校场。过了几息,他说:“该动了。”

我点头,抬手示意。副将领着几个兵捧出一卷竹简,放到桌上展开。那是我们连夜拟的新军规,每一条都写得清楚。

我开始读。

“凡擅离岗位者,罚役三日;

凡私藏军资者,革职查办;

凡临阵退缩、动摇军心者,不论旧功,一律严惩;

凡忠勇奋战、挺身护友者,破格提拔,记功授勋!”

读完后,我把竹简往前推了一下。“即日起,全军分营操练,三日一小考,五日一大校。各营主官负连带之责。”

副将立刻传令下去。命令一道道发出,士兵们开始列队分营。有人低头应是,也有人皱眉不语。

我知道不会这么顺利。

果然,一个老兵站了出来。他脸上有疤,铠甲老旧,站在前排第三位。他抬头看着我,声音不小:“我们打了十几年仗,如今倒要被几个娃娃管束?”

周围有几个人跟着点头。不是大声附和,但那种眼神我看懂了——不服气。

我没发火,只问了一句:“东谷火起那夜,你在哪?”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我又问:“粮道被调那天,你可曾察觉异常?你没察觉,是你失职;你察觉却未报,是你同流。”

全场静了下来。

我看着他,继续说:“但昨夜你未逃,未降,仍握刀守阵——这一条,我记着。”

我转身对副将说:“取‘忠毅牌’来。”

副将快步拿来一块新制的铁牌,正面刻着“忠毅”二字。我亲手挂在那老兵脖子上。

“罚过不究,功过分开。今后你是老兵,也是新兵——一切从规矩开始。”

他愣了几息,忽然单膝跪地,头低了下去。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磕了一个头。

我伸手扶他起来。

这时,鼓声响起。三名普通士兵被带到台前。

第一个是在东谷巡逻时发现敌踪的伍长。我当场宣布他升为队正,赏布两匹、米粮五石。

第二个是在火场背出七名伤员的老兵。他衣服烧坏了,脸上还有烟灰。我命人抬出一副新甲,当众给他穿上,并赐米粮十石。

第三个是在劝降时主动喊话的年轻兵。他声音哑了,说话都不利索。我宣布他记大功一次,优先选调亲卫队。

奖励当场兑现。有人领粮,有人披甲,鼓乐齐鸣。台下越来越多的人抬起头,眼神变了。

我知道,这股气压住了。

当天下午,校场开始操练。

我亲自带队演练“雁行阵”变“鱼鳞阵”。这是实战中最常用的阵型转换,要求极严。一人慢,全阵乱。

第一次演练,左翼没跟上,阵型散开。我停下,点出三名百夫长,责令他们当众自省。

第二次,右翼转向失误,被敌方虚招骗过。我再停,罚三名军官绕校场跑五圈,与士卒同训。

第三次还是失败。这次我不再多说,直接下令:“所有参与演练的百夫长,加跑五圈,今晚不准吃饭。”

有人想求情,副将拦住他们。他知道我在立规矩,不能松口。

第二天,训练强度加大。引入“红蓝对抗”,每日抽签定攻守。胜方加餐一顿肉菜,败方加训一个时辰。

老将军提名了六名督训官,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们分散各营,专查训练质量,每日向我汇报。

第三天清晨,校场尘土飞扬。喊杀声不断,不再是走过场。每个士兵都知道,现在练的是真本事,战场上能活命。

一名新补入的士兵在阵中摔倒,导致整排错位。他吓得脸色发白,以为会被重罚。

我没有骂他,只让全队停下,让他重新站位。我说:“错一次不要紧,要紧的是下次不错。”

然后我让他带头跑三圈,边跑边喊口令。其他人跟着一起喊。

不到五日,军中风气彻底变了。

懒散的不见了,抱怨的少了,连吃饭都排队有序。夜里还能看到有人自发练刀、对练阵型。

老将军每天都会来校场走一圈。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有一次我见他站在阅兵台侧,手扶枪杆,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没叫我,我也装作没看见。

直到第五日午时,我正在检查各营考核记录,副将过来报告:昨日对抗赛,新兵营赢了老兵营。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让他们今天加餐。”

副将笑了,转身去传令。

我走到校场中央,看着五千人列阵操练。动作整齐,步伐一致。不再是乌合之众,而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这时,一个士兵突然出列,跑到我面前单膝跪下。

“将军,我想申请加入先锋队。”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

“张石头,原属三营七队。”

我记起来了,他是那个在火场救人的兵。当时满脸黑灰,现在脸洗干净了,眼神很亮。

我说:“先锋队每天训练两个时辰起步,受伤是常事,死了也不奇怪。”

他说:“我知道。但我愿意。”

我看了他很久,然后点头。“准了。明日卯时,校场东门集合。”

他站起来,敬了个军礼,转身跑回队伍。

我没有动,就站在那里。

太阳偏西,风吹过校场,吹起我的衣摆。远处传来训练的号子声,一声接一声。

老将军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他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知道他还站着。

张石头回到队列,和旁边的战友说了几句。那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两人一起笑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有茧,指节粗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这不是英雄的时代了。

是规矩的时代。

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是每一个人都必须守的线。

我抬起眼,看向整个校场。

五千人正在列队变换阵型,脚步踏地,发出整齐的响声。

没有人掉队。

没有人偷懒。

没有人敢。

我开口说:“继续。”

声音不高。

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操练继续。

脚步声越来越响。

张石头站在第一排,双手紧握长枪。

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校场的黄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