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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洛阳的清晨被一种奇异的喧嚣笼罩。时值武周革命的关键时刻,女皇武则天诏令召开无遮大会,敕令天下僧侣齐聚神都。消息传遍九州,各色僧侣如潮水般涌向这座权力与信仰交织的都城。

前三日,洛阳城门提前开启,守城金吾卫增派双倍人手,仍难以应对源源不断的人流。八街九陌,随处可见风尘仆仆的僧侣。他们中有身披锦绣袈裟,由侍从簇拥的名刹高僧;也有衣衫褴褛,赤足而行的苦行僧。神都百姓挤在街道两旁,窃窃私语,指认着那些传说中的佛门人物。

“看,那是法相宗的窥基大师,据说他能背诵千卷经文!”

“那边是禅宗神秀的门人,听闻他们不立文字,直指人心。”

“天竺来的僧人也到了,看他们的肤色!”

来自天竺的僧人身着异域僧袍,手持锡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们身后跟着翻译,用生硬的汉语向路人解释着佛法真谛。日本、新罗的求法僧则恭敬地跟随在中土僧人身后,认真记录着所见所闻。

城南的礼佛院早已人满为患,官府不得不开放几处闲置官邸,临时安置僧侣。即便如此,仍有大量僧人只能在城墙下、寺庙外露宿。夜幕降临时,城内外处处可见篝火,诵经声此起彼伏,与神都的万家灯火交相辉映。

就在这熙攘之中,一位名唤空行的僧人悄无声息地抵达了神都。

他出现在南市入口时,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衣,脚踏破烂草鞋,背上只挂着一个褪色的布袋和一只水瓢。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被阳光晒得黝黑,眼神却清澈如水,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

空行自幼被遗弃在佛寺门前,由僧人抚养长大。十五岁那年,他告别师门,开始了云游四海的苦行生涯。十多年来,他的足迹遍布大唐疆域,甚至远至吐蕃、天竺。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连他自己也对身世一无所知。

“师父从何处来?”把守城门的卫兵例行公事地询问。

空行双手合十,微微欠身:“从来处来。”

他的声音平和而深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卫兵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路。

进入神都,空行没有随人流前往礼佛院,而是沿着洛水缓步而行。他观察着这座都城,目光扫过巍峨的宫城、繁华的街市,最终停留在正在修建中的明堂——那是武则天权力巅峰的象征。

“以佛之名,行权术之实。”空行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他在洛水边选了一处僻静角落,盘腿坐下,开始日常的禅修。即使身处喧嚣,他的心神很快进入深定状态,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次日清晨,空行托钵化缘时,偶遇了一场佛法辩论。几位来自不同宗派的高僧在街头争辩“佛性”真义,围观者众。

“众生皆有佛性,犹如澄水,妄念如尘。”一位华严宗僧人道。

“非也,一阐提人无佛性,如焦芽败种。”另一僧反驳。

辩论愈演愈烈,双方引经据典,却无人能说服对方。围观僧众或沉思,或议论,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空行静静地站在人群外围,直到一位老僧注意到他:“这位师父似有高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这个不起眼的苦行僧。空行微微摇头:“佛性非有非无,离于言说。执着文字,如人以手指月,而目视手指。”

他的话语简单,却让在场的高僧们陷入沉思。有人不屑,有人恍然,更多人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看似普通的苦行僧。

“师父如何称呼?”老僧恭敬地问。

“贫僧空行。”

“师承何宗?”

“无宗无派,随缘而行。”

空行合十行礼,转身离去,留下众僧窃窃私语。没有人知道,这个神秘的苦行僧来到神都,并非仅仅为了参加无遮大会。

当夜幕再次降临,空行站在天津桥上,望着洛水中倒映的月光。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佩,上面刻着模糊的龙纹——这是他身上唯一与过去相关的物品,也是他来到神都的真正原因。

无遮大会即将开始,神都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紧张。空行深邃的目光投向远处的皇宫,那里,武则天的影子在烛光中摇曳,如同一只即将腾空的巨龙。

“因果循环,宿命难逃。”他轻声叹息,将玉佩收回怀中,消失在神都的夜色里。